“這些人都是志愿者?！崩鼜貛缀跏切χf。戴著那頂消防帽，他看起來很像埃德先生 ?！拔业玫綐巧先ヒ惶?。不過，我一會兒就會回到你身邊的?！?

我看著他左躲右閃地走到門口。他那龐大的身軀和頭盔融成一體，看起來像一個肉團。數(shù)秒鐘之后，消防隊長出現(xiàn)在梯子上。他就是那個帶我們到樓上看尸體的那個人。

“你就是布蘭納博士？”他用英語問道。

我點了一下頭，做好了與展開他唇槍舌劍的準(zhǔn)備。

“我是盧克·格雷尼爾，圣喬維特鎮(zhèn)志愿消防隊的隊長?！彼忾_下巴下面的安全帶，任其擺動著。他的年紀(jì)比他那個討厭女人的隊友要大一些。

“我們還需要十到十五分鐘的時間才能確保下面是安全的。這是我們最后撲滅的部分，所以這里仍有死灰復(fù)燃的可能?！彼f話的時候，安全帶來回晃動著?！把巯碌那闆r比較棘手。要知道，我們誰都不想讓大火再燃燒起來。”他指著我身后說，“看到那個管道扭曲的樣子了嗎？”

我回過頭來看。

“那個是銅質(zhì)的。要想把銅熔化掉，溫度必須達(dá)到攝氏一千一百度?！彼麚u了搖頭，而那個安全帶也隨之前后擺動?！扒闆r真是糟透了?！?

“你知道火是怎么燃燒起來的嗎？”我問道。

他指著我腳邊的一個煤氣罐說，“到目前為止，我們一共發(fā)現(xiàn)了十二個這樣的罐子?？赡苁怯腥舜_切地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可能他真是他媽的想讓這家人死無全尸，把他們變成烤肉?！彼哪樋赡芤驗檎f了粗話而略微有些發(fā)紅，“對不起?！?

“你是說有人蓄意縱火？”

格雷尼爾隊長聳了聳雙肩，揚起眉毛。“這不關(guān)我的事?！彼偷刈プ≡谙掳偷紫聰[動的皮帶，抓住梯子的兩側(c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碎石清理出去，確?；鹜耆粨錅纭N房里到處都是東西，都是可燃物，所以地板就被燒穿了。在清理骨頭周圍的地方時，我們多加小心就是了。等到這里安全時，我會吹口哨告訴你。”

“不要往尸體上噴水?！蔽艺f。

他行了個舉手禮，便消失在梯子的盡頭。

半小時之后，我才得到進入地下室的許可。在此期間，我到犯罪現(xiàn)場搜救卡車那里取來了我的裝備，還找了一個攝影師。此外，我還找到了皮埃爾·吉爾伯特，讓他給我準(zhǔn)備一個篩子和一盞聚光燈。

地下室寬敞開闊、陰暗潮濕，比一月份的耶洛奈夫 還要冷。在遠(yuǎn)處的一端，赫然聳立著一個火爐。通向上邊的火爐管道黑而多節(jié)，就像枯死的橡樹粗大的枝杈，它使我想起了不久前造訪的另外一個地下室。在那個地下室里，藏匿著一個連環(huán)殺手。

地下室的墻體由爐渣混凝土砌成。大部分較大的碎片已被清理掉了，露出臟乎乎的地板，而被清理過的碎片則靠著墻壁堆在一起。地板上，有的地方被燒成了棕紅色，而有的地方則被燒成了黑色，而且燒得很硬，就像陶瓦被放進微波爐里燒過一樣。室內(nèi)的一切都被覆蓋上了一層薄霜。

格雷尼爾隊長帶著我，走到右側(cè)地板塌陷的地方。他說在其他地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任何遇難者。我希望他是對的。想到要把整個地下室都過濾一遍，我?guī)缀跸氪罂抟粓?。在對我說了聲“祝你好運！”之后，他便離開我，加入到他的隊友當(dāng)中。

廚房里面的陽光很難照射進來，我便從我的工具箱里取來一個大功率手電筒，照亮我周圍的地方。只看了遺骸一眼，我的責(zé)任心立刻就被激發(fā)起來了。這可不是我預(yù)想到的。

遺骸被拋撒得到處都是，至少有十英尺遠(yuǎn)。遺骸的大部分已經(jīng)變成了骸骨，而且還顯示出不同程度的灼痕。

在一堆遺骸碎片之中，我看到了一顆被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碎片包圍著的人頭。這些碎片有的黑而亮，像頭骨碎片；有的像白堊 那樣白，似乎隨時都散成粉末。的確，如果處理不當(dāng)，這些碎片的確會散成粉末的。煅燒的骨頭輕得像羽毛，而且極容易破碎。是的，這將是一件艱難而復(fù)雜的證物修復(fù)工作。

在頭骨南邊五英尺遠(yuǎn)的地方，擺放著椎骨、肋骨和長骨，看起來就像在進行解剖一樣。同樣，這些骨頭也是白色的，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充分的煅燒。我仔細(xì)查看了椎骨的方位和上肢骨的位置。遺骸是面朝上躺著的，一只胳膊放在胸前，另一只放在頭頂上方。

在上肢和胸口下面，躺著一個黑色的心形物，另外還有兩根斷裂的、末端向外突出的長骨。下面是骨盆。在較遠(yuǎn)的地方，我看到了燒焦的、破碎的下肢骨。

我如釋重負(fù)。不過，我還是有一點疑惑。這是一個成人的遺骸?；蛘?，這是一個成人的遺骸嗎？嬰兒的骨頭很小，而且很脆。他們的骨頭很容易掩藏在下面。但愿在用篩子過濾那些灰燼和沉積物的時候，不會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