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在這兒講。現(xiàn)在,已是四年后了。我們稱為小家伙的……對了,叫保羅,保羅和他的朋友開著他老爸的雪佛萊在外面溜達,那可是一輛好車,這些男孩現(xiàn)在是二十二三的年紀,好了,長話短說,他們喝得醉醺醺的,在凌晨四點,保羅開的車,雪佛萊沖下路面,時速…… 謝里登拉著我的胳膊,領著我繞著樹轉了一圈,讓我看看樹上那丑陋的傷疤。
就在這兒,看,彼得,看。
我們肩并肩站在那兒盯著樹看。
他們都送了命?
本應該如此。事故發(fā)生時離天亮還有兩小時,這條路很荒僻,外面是刺骨的冷,還起了霧。更糟糕的是保羅的同伴折斷了兩個手腕。
保羅的酒還沒有完全醒,但他明白,他給了勒奇和那幫警察們一直想要的機會,他得送同伴去醫(yī)院,但這樣的話,事故就會被報告給警察??傆幸惶炷銜苍谖覀兊氖掷?,你這個混蛋。想起這話,他知道自己要坐牢了。
他的伙伴叫斯丁克,據(jù)說彈得一手很棒的五弦琴,除了名字以外,別的知之甚少,還有就是長得很瘦?,F(xiàn)在這個可憐的家伙躺在冰冷的地上,兩只手腕都折斷了,鉆心地疼。
別擔心,兄弟,保羅說,我會走回城里去叫救護車。
不,你小子不能去,斯丁克說。
不,我一定要去。
不,你不能去,你去了,他們就會把你扔進牢了,死命整你。
我豁出去了。
斯丁克是那種臉上長著小雀斑,脾氣倒有些倔的小伙子,你可能不會指望他做什么大事,但現(xiàn)在他就要告訴保羅他要做什么。
你得沿著這條路向上走,他說,同時指了指那邊的那座農(nóng)舍,看見那個紅色的小屋沒有,就在那邊,那是我叔叔的農(nóng)場。你去叫醒他,告訴他你要用他的拖拉機,然后你把拖拉機開到這兒。
可我沒開過拖拉機。
你沒別的選擇,兄弟,你還得把這輛爛車拖走,我會告訴你把它拖到哪兒去,才能讓那幫警察永遠找不到。
然后這個瘦瘦的小伙子就躺在那兒,彼得,就是這個地方,躺在黑暗中,四周全是霧氣。你能想象出那種疼痛?他就躺在這兒,同時他朋友開著拖拉機回來了,他又等他把車拖走藏起來,然后又等他回來,最后才把他送到醫(yī)院,一共花了四個小時。
那才叫友誼,彼得。在紐約城你有這樣的朋友嗎?我希望你有,老兄。他那熱烈的眼睛閃著光。我有那樣的朋友,他說,接著就把頭猛地轉了過去,好像很尷尬。
又回到了車上,他把錄音機還給了我???,我就知道你將要怎么寫這本爛書,你想對大家說我們悉尼人有多么古怪,我就知道你想這么寫。什么流放犯殖民地,朗姆酒集團,等等,等等。好,把這些小伙子的故事也寫進去,彼得,那才是你要寫的悉尼,那才是兄弟。
那個警察我該說點什么?
你不敢,謝里登叫道,你不敢把這事寫成那幫警察的故事,你知道你要寫出那種瘋話來我可受不了。
有關新南威爾士州警察的話題可真算是冗長而復雜,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由英國皇家專門調(diào)查委員會展開調(diào)查倒比較合適一些。但悉尼的腐敗問題的確是普遍的,不管在哪個領域里伸出鏟子一挖,絕對不會落空。
這兒,隨機找出一位見證人——我的朋友喬迪·萊文森。
1974年,身高剛好五英尺四英寸的喬迪說,我搬到了帕丁頓,還有我的女朋友薩莎·麥克菲,她個頭很高。薩莎對摩托車很癡迷,現(xiàn)在開的是一輛七百塊錢的電動車,但一天早上醒來,電動車就在房子外面消失了。
當然是被偷了,這至少是件煩心事,而且沒有投保,我們兩人又都沒什么錢。我們剛從墨爾本搬過來,很多事情都是一團糟,對住的地方也不滿意,還得和別人合租,現(xiàn)在,七百塊又打了水漂了。
薩莎把銀行里的錢全取了出來,又買了一輛車,這一次投了保,隨后沒過多久,大概是一周吧,第二輛車又消失了。
保險理賠書的墨跡還沒干,就聽見有人來敲門,然后這個家伙就開始自我介紹。你想知道他的名字?我隨便起個名字吧,叫巴里·威廉斯。
他是這么說的,嘿,我叫巴里·威廉斯。
我問他想干什么。
你們丟了一輛車。
是的,我說,我們是丟了車,實際上還丟了兩輛。
他看起來挺討人喜歡的,有點魅力,穿的也很不錯,古琦牌的鞋子,斜紋?褲,還有馬球襯衫。好的,他說,如果你跟我來,你就能找回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