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里斯夫婦看到我過去不屑一顧地轉(zhuǎn)過了身。坦白地說，我看到他們在場很是吃驚，因今晚上，當初曾逮捕過其獨生子泰勒的警長將榮獲嘉獎。但或許他們擔心如果缺席，別人會以為他們有負罪感。我慢慢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一直走到圓形大廳的另一邊?？ǖ险晨吭谝粋€科林斯式柱子上和幾個矮胖商人握手，又高又瘦的卡迪身穿白色晚餐夾克站在一幅油畫下，畫中是幾個破衣爛衫的焦油腳人——美國北卡羅來納州人的別稱——大敗整個英軍。雖然卡迪面帶微笑，但能看出他的緊張神情，或許是因李今晚沒來參加典禮而感失望，但更可能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放松呢。

“我看到‘人民詩人’對你冷眼相待了?！彼噶酥父粻柨?諾里斯，“你媽媽在醫(yī)院床頭柜上擺了一大堆他的書，我拿了一本看了看，書名是《愉快的合唱》，糟糕透頂。誰要能把‘達爾馬提亞人，和‘拯救’，還有‘子孫和中綠色’給押上韻①，那他兒子肯定是個殺人犯?！笨ǖ蠐]了揮衣角?！斑@兒的空調(diào)不夠勁兒?！?/p>

齊克?凱萊布警官走過來拍了拍我們倆的手，看到熟人他很高興。身高六英尺三英寸、體重二百二十磅的齊克穿著租來的晚禮服，連呼吸都不敢使勁兒，生怕把衣服給撐破了。

卡迪輕輕拍了拍他帶皺的襯衫?！班弈愫?。陶—黑—皺。”

齊克朝他傻笑著?！班蕖惞蠊Ｄ帷凇呛?？”

卡迪也笑呵呵地說：“噢—賽哈—大哈。瓦哈—島和?！?/p>

我問道：“你們倆到底在鼓搗些什么？”

“齊克正教我切羅基族語呢，你剛聽到的就是我學會的全部內(nèi)容：‘嗨，你好嗎？很好。你怎么樣？我也很好。謝謝！’就這些?！?/p>

齊克打開領(lǐng)口，臉上的微笑不見了?！拔覀儌z定了個協(xié)議，他教我學西班牙語。我敢打賭，我從他那兒學到的東西更有用?！?/p>

突然，有個州政府的民兵守衛(wèi)正步走了過來，向我們敬禮，然后大聲喊道:“報告曼格姆局長，請跟我來，先生?！?/p>

卡迪對我說：“再見，老朋友。我要去好地方嘍，你去過的或?qū)硪サ牡胤娇啥急炔簧??！?/p>

齊克說：“警長，南希想對你說她很遺憾不能來，她得帶侄女丹妮爾去看梅維絲?馬哈爾的演唱會?！?/p>

卡迪笑著說：“我知道，齊克，我收到南希的短信已不下二十個了?！?/p>

我看了看手表，梅維絲的演唱會已開始了。我心想，不知愛爾蘭明星在海文球場上正在唱哪首歌？她怎樣打扮的呢？她曾在圖森酒吧要我留下來聽她唱歌，并說自己全身都充滿了音樂，這會兒是否已完全清醒了呢？

五分鐘后，卡迪在深紅色主席臺上低頭讓安迪?布魯克塞德州長，這個最讓卡迪厭惡的人，給他戴上掛有純金羅利大獎章的寬邊卡羅來納藍綬帶，而后安迪讀起勛章上的褒揚詞，“北卡羅來納州，希爾斯頓，警局局長，上尉卡斯伯特?蘭德爾?曼格姆”，因他領(lǐng)導的希爾斯頓警局在全國獲得好評；安迪又提及卡迪取得的成就——榮獲紫心勛章、青銅星章、哲學博士、法學博士等?？ǖ舷蛑蓍L表示感謝，臺下掌聲四起。這些榮譽全都名副其實：卡迪在躲避炮火攻擊的直升機中度過了自己凄慘孤獨的十九歲生日，醫(yī)生一邊給他輸血，一邊給他打嗎啡；他確實從母校獲有榮譽學位，也的確通過長年不懈的夜校學習最終獲得海文大學的博士學位；但有一點不正確，“卡斯伯特”不是他本名，盡管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他的名字是“卡斯伯特”，可實際上他的農(nóng)村母親早在產(chǎn)科病房里就告訴護士說，兒子名叫“卡迪伯斯”，“卡迪伯斯”這名字她已自豪地叫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