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這是戲法的一部分。

亞瑟·波特站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常駐機構(gòu)的最好的車旁－－-那是一輛福特特諾斯－－-勘察事發(fā)現(xiàn)場。警車像拓荒者的貨車一樣圍著微型運貨車繞成一個圈，記者們抱著他們笨重的相機，像是在準備火箭發(fā)射一樣。到處都有救火車——每個人的腦子里都是韋科1。

又有三輛政府配給的轎車加入了車隊，使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車輛總數(shù)達到十一輛。半數(shù)人員擁有海軍藍的戰(zhàn)術(shù)裝備，其余的人配有仿布克兄弟品牌2的裝備。

為民用提供公務運輸服務的軍用飛機載著波特，二十分鐘以前已經(jīng)到達威奇托。他將換乘一架直升飛機向西北飛行八十英里，前往一個叫克羅瑞治的小鎮(zhèn)。

堪薩斯州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平坦，盡管直升飛機在一條寬闊的河流上空飛行，河的兩岸樹木環(huán)繞，這一帶還有很多小山。飛行員告訴他，這里是中高草原和矮草草原交匯處，往西去就是野牛村。他指著一個叫朗德的小點兒說，上百年前人們曾在那里見過一群野牛，數(shù)量達四百萬只。飛行員帶著毋庸置疑的驕傲報告著這一事實。

他們從一個幅員一兩千英畝的農(nóng)場上空掠過，七月還沒到收獲的季節(jié)，但已有上百臺紅色或綠黃相間的收割機在收割著麥子。

天空濃云密布，站在冷風中，這里的陰冷讓波特感到驚訝。他真想馬上回到他自己剛剛離開的風城的公寓里。一百碼外是一處紅磚墻的工業(yè)建筑，像個城堡，可能有一百多年了。它的前面停著一輛學校的小面包車，還有一輛撞毀的灰色轎車。

“那個建筑是干什么的？”波特問韓德森，他是負責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駐威奇托辦事處的特工。

“一個舊的屠宰廠，”戰(zhàn)略空軍司令部的官員回答，“他們把牛群從西部的堪薩斯和德克薩斯趕到這里，屠宰后把肉賣到威奇托?！?/p>

風使勁地刮著，波特沒料到會這樣，他退了一步，保持著平衡。

“那些州警，他們借那東西給我們當指揮所?！蹦莻€高個兒的英俊男人沖著一輛運貨車點頭，那是一輛有不間斷電源的運貨卡車，涂著橄欖綠色。在這個高處，能俯瞰工廠的情況。他們向運貨車走去。

“目標太大了?！辈ㄌ夭毁澇傻卣f。即使是業(yè)余選手也能輕易地用步槍在一百碼外射中目標。

“不，”韓德森解釋說，“它配有裝甲，窗戶有一英尺厚?！?/p>

“真的嗎？”

他迅速地掃了一眼那個令人憎惡的屠宰廠，然后拉開指揮所的門，走了進去。昏暗的貨車里面很寬敞。頭頂上的燈泛著淡淡的黃色，里面配有電視監(jiān)視器，LED3指示器。波特與一個年輕的州警握手，在警官進去之前，他始終保持著立下姿勢。

“叫什么名字？”

“德里克·埃爾伯，警官。中士?！边@個紅頭發(fā)的警察穿著非常合體的制服，聲稱是移動指揮所的技師，他認識戰(zhàn)略空軍指揮部的韓德森，自愿留在這里，希望能幫上忙。波特察看了制作精細的控制板、熒光屏、開關(guān)組，真誠地對他表示感謝。在貨車中間是一張大桌子，四周放了四把椅子，波特坐了下來。德里克則像個售貨員，熱情地介紹監(jiān)視和通訊功能?！拔覀冞€有一個小型的武器貯藏庫。”

“希望我們不會用到它?！眮喩げㄌ卣f。在三十年的聯(lián)邦特工生涯中，他從沒在執(zhí)勤中開過槍。

“你能接收到衛(wèi)星傳輸信號嗎？”

“是的，警官。我們有一個盤狀信號接收器，能接收任何模擬信號、數(shù)字化信號和微波信號?！?/p>

波特在卡片上寫下一串數(shù)字，遞給德里克，“呼叫這個號，找一下吉姆·科沃，告訴他你們要我?guī)兔?，把那兒的密碼給他。”

“哪兒？”

“就是那個。告訴他我們要一個衛(wèi)星探測反饋到某個機器里?！彼谝慌疟O(jiān)視器前揮了一下手，“他會把機器與你的一臺協(xié)調(diào)好。坦白說，這些我都不懂。把屠宰廠的經(jīng)度和緯度告訴他?！?/p>

“是的，警官?！钡吕锟诉呎f邊飛快地記錄著，他是天才的電子學專家?！靶l(wèi)星探測是干什么用的？確切地說?！?/p>

“中央情報局的衛(wèi)星監(jiān)視系統(tǒng)。它將給我們提供地面可視的紅外線掃描?！?/p>

“嗨，我聽說過。不過是通俗科學，我想?！钡吕锟宿D(zhuǎn)身打電話。

波特彎下腰，透過厚厚的窗戶用他的雷卡野地望遠鏡觀察著屠宰廠這座只剩下空殼的建筑。泛白的太陽照在草地上，顯得十分荒涼，就像黃色骨頭上干枯的血跡。這是主修英語的亞瑟·波特的想法，突然間，他又成了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資深人質(zhì)談判者，特殊行動調(diào)查局局長助理亞瑟·波特，他敏銳的目光注視著相關(guān)的細節(jié)：厚厚的磚墻，小窗戶，電源線的位置，沒有電話線，建筑物周圍光禿禿的地面，矗立的樹木，雜草叢生，那些能夠為狙擊手打掩護的小山——既是朋友，又是敵人。

屠宰廠的后面正好有一條河。

“那條河，”波特沉思著，“我們怎么用上它呢？”

他們能用上它嗎？

屋頂上加筑了護墻，中世紀的城堡。有一個高而細的煙囪和一個笨重的升降機房，這使直升機很難著陸，在這種風向常變的天氣里就更加困難。然而，直升機可以盤旋在上空，十二個訓練有素的警察可以毫不費力地落到樓頂，他能夠閉著眼詳細地勾畫出那個場面。

長久廢棄的韋伯-斯杜爾茲加工公司－－-沒有比它更像一間焚化爐的了。

“皮特，你有手提式電子擴音器嗎？”

“當然?！表n德森走到外邊，蜷著身子，慢慢地走向他的車。

“你這兒沒有浴室吧？有嗎？”波特問德里克。

“我們還真的有，警官?！钡吕锟苏f，為堪薩斯的技術(shù)設備感到無限驕傲。警察指著一個小門。波特走進去，把防彈背心穿在襯衫里面，然后換了一件襯衣，細心地系上領帶，又套上那件海軍藍運動服。他注意到“第二次機會”4防彈背心上的皮帶有一點兒松，但是目前他已顧不上為自己的體重煩惱了。

走到外面，仿佛午后一樣涼爽。他拿著韓德森搞來的黑色的強信號手機，蜷著身子，快速穿過小山和警備車之間彎曲的小路，告訴那些熱切而年輕的警察，把槍放進皮套里，在掩體下待命。當距離屠宰廠約六十碼時，他趴在山頭上，用雷卡望遠鏡盯著那里。里面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窗口也沒有燈光，什么也看不見，他注意到前面的窗戶沒有玻璃，但是他不知道是那里面的人為了更好地瞄準，還是當?shù)貙W校的男生用石頭練準投的結(jié)果，或者兩種可能性都有。

他打開傳聲器的開關(guān)，盡量心平氣和，以免使自己的意思被曲解。他說：“我是亞瑟·波特，我和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在一起，我希望和你們談談，我?guī)Я艘徊渴謾C，我將在大約十到十五分鐘內(nèi)與你們接通，我們不打算攻擊，你們沒有危險，我再說一遍，我們不打算發(fā)動進攻?！?/p>

他并不希望有回應，里面也沒有任何反應。他蜷著身體迅速返回車里，問韓德森：“誰是本地的主管？我想跟他談談?！?/p>

“是他，在那兒?！?/p>

蹲在樹旁的是一個高個子、有著沙色頭發(fā)的男人，穿著淺藍色的西裝，他的姿態(tài)很優(yōu)美。

“他是誰？”波特一邊問，一邊在前襟上擦著眼鏡。

“查爾斯·巴德。州警上尉。有豐富的調(diào)查和作戰(zhàn)經(jīng)驗，談判經(jīng)驗，記錄優(yōu)良?！?/p>

“當警察多長時間了？”對波特來說，巴德看上去很年輕，一副乳臭未干的樣子。他應該在希爾斯家庭用品店里輕快地穿行于亞麻油地氈上，羞澀地推銷一份份的保單。

“八年了，提升得很快，得到過綬帶?！?/p>

波特招呼道：“上尉？”

那個男人把他的藍眼睛轉(zhuǎn)向波特，從貨車后面走過來，他們握手，并作了介紹。

“嗨，彼得。”巴德說。

“查爾斯。”

他對波特說：“您是來自華盛頓的大人物，對嗎？很高興見到您，非常榮幸?！?/p>

波特笑了笑。

“好吧，警官。就我所知，形勢是這樣的?！彼钢涝讖S，“在那邊那兩個窗口有人活動，有反光，可能是槍管，或者是觀察儀器。我不能肯定。然后他們……”

“我們會搞明白的，巴德上尉?！?/p>

“哦，叫我查理?！?/p>

“好的，查理。這里你們有多少人？”

“三十七名警察，五名當?shù)刂伟矄T。再加上皮特的人，您的人，我想?！?/p>

波特在一個小黑本上記著。

“你們中的男人或女人是否有營救人質(zhì)的經(jīng)驗？”

“警察？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遇到過搶劫銀行或便利店的情況。當?shù)鼐?，我肯定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歷。這周圍大部分工作是處理酒后駕駛和每個周六的晚上玩擲刀游戲的農(nóng)場工人”

“指揮鏈是什么？”

“我是主管。我有四個指揮官——三個中尉，一個尚未授予軍銜的中士——監(jiān)督那三十七名警察，平均分成幾個小組，有兩個組是十個人，一個組是九人，一個組八人。您把這些都記下來了???？”

波特又笑了笑，“他們怎么部署的？”

巴德似乎有朝一日會像一戰(zhàn)時期的將軍一樣，指揮著田地里的一群警察。

“武器呢？我指你們的。”

“我們在這兒配備了格洛克5，警官，作為隨身武器。我們有十五支短筒防暴槍，十二口徑，十八英寸槍管。我派了六男一女帶著M-16，在那邊那些樹上，上面都有觀察儀器?！?/p>

“夜晚觀察儀器呢？”

他抿嘴一笑，“這里沒有?！?/p>

“誰在管地方治安？”

“那應該是克羅瑞治行政司法警官迪安·斯蒂爾威爾。他在那邊?！?/p>

他指著一位瘦得難看、頭發(fā)亂蓬蓬的男人，他低著頭，正在和一個助理談話。

另一輛轎車開過來，干凈利落地剎車停下。波特看清駕車人時，非常高興。

矮個子亨利·勒波下了車，立即戴上一頂帶皺褶的粗花呢商人帽子；在一次他與波特合作進行的解救兩百名人質(zhì)的談判中，他的禿頭頂?shù)姆垂獠恢挂淮纬闪俗蠲黠@的目標。勒波步履艱難地前行，這是一個肥胖而羞怯的男人，是人質(zhì)事件情報官員波特在這個世界上最愿意合作的人。

勒波的體重大概只相當于兩個手提包。

他們熱情地握手，波特把勒波介紹給韓德森和巴德。

“亨利，看看我們有什么好東西，一部能呼叫我們自己的氣流追蹤器?！?/p>

?天哪！還有一條能捕魚的河。那是什么？”

“一條河？阿肯色河?！卑偷抡f，在第二個音節(jié)強調(diào)了一下。

“把我?guī)Щ氐侥贻p時代?！崩詹ㄕf。

在波特的要求下，韓德森返回他的車里打電話給FBI駐威奇托辦事處，查一下托比·蓋勒和安吉·斯加佩羅什么時候到。波特、勒波和巴德鉆進貨車里，勒波和德里克握了手，然后打開背包，抽出兩部筆記本電腦，打開后把插頭插到墻上的插座上，然后連接到一臺微型激光打印機上。

“專用線？”勒波問德里克。

“正是?！?/p>

勒波插進去，他剛把所有設備接通到線路上，打印機就開始工作了。

“已經(jīng)好了嗎？”波特問。

勒波讀著收到的傳真，說：“監(jiān)獄部門描繪的罪犯輪廓、鑒定報告、罪犯的檔案和起訴書?？墒欠浅４植冢懿粚I(yè)?！辈ㄌ剡f給他一份芝加哥特工傳來的材料，和他在飛機上匆匆記下的大量的筆記，在簡明扼要的語言中，描述了洛·漢迪和兩名同獄犯人從南部的堪薩斯聯(lián)邦監(jiān)獄的逃跑過程。他們在距離屠宰廠幾里外的麥地里殺了一對夫婦，并劫持了人質(zhì)。這個情報官員仔細看了這些手寫記錄，然后開始往他的一個電腦里輸入資料。

門開了，彼得·韓德森進來了，他宣布，托比·蓋勒一會兒就到，安吉·斯加佩羅一小時內(nèi)也會到達。托比將在波士頓乘坐空軍F-16飛抵?，F(xiàn)在他在波士頓講授一堂鑒定駭客身份的計算機編程課，很快就到。安吉正乘坐一架噴氣式飛機從匡提科起飛。

“安吉？”勒波說，“我非常喜歡她，非常喜歡?！?/p>

安吉·斯加佩羅很像吉娜·戴維斯6，長著一雙褐色的大眼睛，即使不化妝，也絲毫不會降低她的魅力。然而，勒波的興奮與她的外貌無關(guān)，而是關(guān)系到她的特長——人質(zhì)心理學。

在來這兒的路上，安吉去了勞倫特·克萊克學校收集了有關(guān)人質(zhì)的信息，如果波特完全了解她，他斷定她已經(jīng)在去學校的路上寫完這些女孩兒的簡介了。

勒波在桌子上方的墻上貼了一大張表格，用一根線從上面垂下來，將這張紙分成了兩邊，左邊的標簽是“允諾”，右邊的標簽是“欺騙”。在這上面，勒波將記錄波特對漢迪做的任何承諾和他對這個人說的任何謊言。這是人質(zhì)談判的標準程序。對于這些表格的運用，馬克·吐溫曾做過很好的闡釋，他說：“一個出色的撒謊者需要很好的記憶?！?/p>

巴德吃驚地問：“你們真的打算對他說謊嗎？”

勒波微笑著。

“但是，確切地說，什么是謊言呢，查理？”波特問?！罢胬硎窍喈敳豢煽康臇|西。哪些話是百分之百誠實的呢？”他從筆記本上撕下幾張紙，遞給勒波，他拿著這幾張紙和剛從打印機上接收的幾份傳真，在電腦鍵盤上敲打著，標簽是“人物簡介”。在第二臺電腦上的標簽是“按次序排列的資料”，最新頁面上只包括兩個條目：

8:40 人質(zhì)案發(fā)生；

10:50 恐怖處理小組——波特、勒波——到達案發(fā)地點。

液晶屏幕在這個男人的圓臉上傾瀉下怪異的藍光，他看起來好像亞瑟·拉克姆7筆下的一個在月光里的人。查理·巴德盯著他在鍵盤上飛速運動的手指，感嘆道：“看，他把上面的字母都磨掉一半了。”

勒波對波特嘀咕著：“看那座建筑，麻煩的位置，保護得太結(jié)實，很難進行衛(wèi)星探測掃描，也沒有足夠的窗戶進行紅外線掃描或傳送話筒。而且風也是個問題?！?/p>

和大多數(shù)障礙戰(zhàn)一樣，大量信息將來自傳統(tǒng)的渠道——被放出或逃出來的人質(zhì)或警察借給人質(zhì)劫持者送食物和飲料之機偷偷地瞥一眼里面的情況。勒波敲打著鍵盤，按照年月次序排列資料的電腦上彈出一個窗口，兩個數(shù)字記秒表出現(xiàn)了，一個標著“倒計時”，一個標著“最后期限”。

勒波把倒計時的時間設置為兩小時十分鐘，并按下按鈕，它開始移動。他揚了一下眉毛，掃了波特一眼。

“我知道，亨利?！比绻悴槐M快與人質(zhì)劫持者取得聯(lián)系，他們會變得緊張，懷疑你在計劃進攻。談判者又加了一句：“我們將給托比幾分鐘，然后開個簡況介紹會?！彼^察著他們身后的原野，茂草如茵，在冷風中搖曳，半英里之外，收割機輕柔而勻稱地移動，像接收戰(zhàn)利品一樣收割著地上的麥子。

波特在研究一張區(qū)域地圖，“所有這些路都封閉了嗎？”

“是的，警官?！卑偷抡f，“許進不許出?！?/p>

“在那兒應該建立一個后備區(qū)域，查理。”他指著屠宰廠南邊一英里處的一個轉(zhuǎn)彎，“我要在這兒附近安置一個帳篷，供新聞發(fā)布使用。不要讓他們看見障礙。你們有新聞發(fā)布官嗎？”

“沒有，”巴德說，“如果有人要知道的話，我通常就在這兒做一個案件的陳述。如果要有人去的話，那就是我了。”

“不，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委派一個代表，找一個軍銜低的官員。”

韓德森打斷了他：“這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工作，亞瑟，我想我應該出面說明?！?/p>

“不，我要一個沒有軍銜的人來做說明，這樣，我們就能把那些記者安頓在帳篷里，在那里等。他們盼著有人帶著答案到場，而不是自己到不該去的地方打探消息。”

“可我沒有把握誰擅長這項工作?！卑偷陋q豫地說，他看著窗戶外面，一個像丹·拉瑟8的警察剛剛經(jīng)過。

“他們不必擅長什么，”波特說，“他們需要做的所有事情就是宣布我稍后會發(fā)表一個聲明。在一段時間內(nèi)一直這樣宣布，沒別的了。挑一個敢說‘無可奉告’的人。”

“他們不會喜歡這樣做的，那些記者們。我的意思是，在十四號路有個彎曲的防御地帶，那些記者們已到處都是。因此，我敢打賭他們甚至會從堪薩斯城趕來?！?/p>

戰(zhàn)略空軍司令部的韓德森笑了，他曾在區(qū)里做分配給他的工作。

“查理——”波特控制著自己的笑容， “CNN和ABC網(wǎng)絡工作已經(jīng)鋪到這里了，《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也到了，還有歐洲的天空電視、英國廣播公司、路透通訊社。其余的大腕還在路上呢。我們已經(jīng)處在媒體的轟炸中了?！?/p>

“別開玩笑。布洛考9也來了，你知道嗎？伙計們，我還是想見見他。”

“在屠宰廠周圍到河的兩邊周長約一英里的地帶設置一個無媒體區(qū)域?！?/p>

“什么？”

“派五到六名警察，每次四人，開始巡邏，在那個區(qū)域發(fā)現(xiàn)任何記者——任何人帶著相機——就逮捕他，沒收相機。”

“逮捕記者？我們不能那樣做。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就看住他們，別讓他們進來?！?/p>

“是的，亞瑟?！表n德森說，“我們不想做那種事，是嗎？記住韋科的教訓。”

波特溫和地沖著韓德森笑了笑，他正在思考上百個其他問題，分類、計算?！皼]有新聞界的飛機。皮特，你能從威奇托的麥克康奈爾搞到幾架直升機嗎?在三英里的范圍內(nèi)設置一個禁飛區(qū)。”

“你是認真的嗎，亞瑟？”

勒波說，“時間緊迫。人質(zhì)已經(jīng)在里面兩個小時十七分鐘了?！?/p>

波特對巴德說：“我們需要在附近的旅館多訂幾個房間。怎么樣？”

“假日旅館。沿路向北走四英里，在克羅瑞治。商業(yè)區(qū)，訂多少間？”

“十間?！?/p>

“好的。這些房間給誰？”

“那些人質(zhì)的父母。再要一個牧師和一名醫(yī)生?！?/p>

“或許他們應該近點兒。如果需要他們跟自己的孩子談談，或者——”

“不，他們不能。派四五名警察在那兒，這些家庭不能被記者打擾。我不會讓任何人煩擾他們?！?/p>

“阻止他們，”巴德嘀咕著，“哦，老兄?！?/p>

“怎么了？警官？”勒波輕快地問。

“哦，警官，堪薩斯州歌是《牧場是我家》?！?/p>

“是嗎？”韓德森問，“所以呢？”

“我了解記者，事情結(jié)束前，他們總是在說一些好聽但令人沮喪的話。”

波特大笑著，突然，他指著原野，“看那邊，查理，那些警察完全暴露出來了，我告訴他們要隱蔽，他們卻不注意。讓他們在轎車后面呆著，告訴他們漢迪以前殺過警察。亨利，他帶著什么武器？”

勒波打著字，讀著屏幕，他說：“所有控告至少包括一項攜帶槍支罪。他已經(jīng)向四個人開槍，殺死了其中的兩人。在迪克斯堡10受過M-16訓練，他在一個山上連續(xù)低射九十次，沒有隨身攜帶武器的記錄?！?/p>

“你明白了吧，”波特告訴巴德，“告訴他們把頭放低些。”

一道燈光向他們照過來，波特瞇著眼睛看去，在遠處，一輛收割機正好打開車燈，現(xiàn)在開燈當然還有些早，但是密布的烏云讓人感到壓抑。他注視著屠宰廠左邊和右邊樹木的邊界。

“另外一件事情，查理——我要你讓狙擊手就位，但是要下達命令，除非那些HT突圍，否則不要射擊。”

“HT——就是那些人質(zhì)劫持者，是嗎？”

“即使他們開槍了。你跟我說的那些警察，拿著步槍，他們是特警嗎？”

“不，”他說，“只是好的射手，甚至那個姑娘，她開始拿小松鼠練習，當時她——”

“我要他們和所有的人都不要往槍里裝子彈，所有人?！?/p>

“什么？”

“帶著子彈，但不要上膛?！?/p>

“但是我不明白，警官?！?/p>

波特轉(zhuǎn)向他，帶著一種探究似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巴德匆匆地說，“狙擊手也不能槍上膛嗎？”

“你可以拉開M-16的槍栓，在一秒鐘以內(nèi)射擊?！?/p>

“但在沒有穩(wěn)定瞄準的情況下不行，而且一個HT也能在一秒鐘分內(nèi)連發(fā)三槍。”名稱縮寫他嘴里顯得很笨拙，好像他在第一次嘗試牡蠣。

他是如此熱情洋溢、才能卓越而且計算準確，波特沉思著。

這一天將發(fā)生怎樣的事情呢？

“在我們能夠有所反應之前，要保證劫持者不試圖沖出來，或在我們面前射殺人質(zhì)。如果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整個形勢就會變成一場槍戰(zhàn)?！?/p>

“但是——”

“子彈不要上膛，”波特堅定地說，“要懂得這樣做的必要，查理?！?/p>

巴德勉強地點著頭，復述指派給自己的任務：“好吧，我將派一個人去向媒體發(fā)表一個聲明，或者跟媒體什么也不說，我會告訴他。我將把記者集中起來，讓他們退到一英里以外的地方，我再訂若干房間，告訴所有人把頭放低些。然后傳達您的命令，子彈不要上膛?！?/p>

“很好?！?/p>

“老兄?！卑偷卵杆俚拖骂^走出貨車廂。波特看到他蜷著身子跑到一群警察中。他們聽著，笑著，然后開始把記者們驅(qū)趕出這一區(qū)域。

五分鐘后，上尉返回到指揮車廂，“一切就緒。那些記者們像我預料的一樣不高興，我告訴他們，一個聯(lián)邦特工命令這樣做的，我希望您不會介意我這樣稱呼?” 他的聲音透著一種鋒芒。

“你想怎么稱呼都行，查理?，F(xiàn)在，我要在這兒建一所野地醫(yī)院。”

“是救護轉(zhuǎn)移嗎？”

“不，不是將傷員轉(zhuǎn)移，要外傷組的醫(yī)務工作者和有三年以上經(jīng)驗的專家。就在屠宰廠外面找個干凈的地方，不要超過一分鐘的距離。做好所有外科手術(shù)的準備，從三度燒傷到槍傷傷口的救治。備足手術(shù)服。”

“是的，警官。但是，你知道，距離此地僅十五英里就有一所大醫(yī)院。”

“可能吧。但是不想讓劫持者聽到前來運送傷員的直升機的聲音。同樣原因，我要那些記者們的直升機和我們的飛機都在聽覺所及范圍之外?！?/p>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讓劫持者聯(lián)想到他們自己可能不會想到的東西。即使他們真的要直升機，我會選擇告訴他們，風太大，一架也飛不進來?！?/p>

“對?！?/p>

“然后和你的指揮官一起過來，斯蒂爾威爾治安長也來一下。我要召開一個簡況匯報會?！?/p>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棕褐色皮膚，一頭黑色的卷發(fā)，相貌英俊的年輕人跳了進來。

他沒向任何人打招呼，看了看控制面板，嘀咕道：“好極了?！?/p>

“托比，歡迎你。”

托比·蓋勒對波特說：“波士頓的女孩兒真漂亮。他們都有尖尖的奶頭，亞瑟。這一點太重要了?！?/p>

波特握著他的手，注意到他的耳環(huán)眼兒今天特別明顯。他回想起托比在警局里曾解釋過耳環(huán)對警察做秘密工作具有的優(yōu)勢。他從沒戴過，他只是喜歡耳環(huán)并收集了很多。他畢業(yè)于麻省理工學院，是美國大學和喬治敦計算機科學的教授助手，他同每個人握手。然后，他低頭看了看勒波的筆記本電腦，冷笑了一下，嘟囔著一些“這些已經(jīng)過時了”之類的話。然后，他坐在放通訊控制板的椅子上，他和德里克作了自我介紹，便立即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諸如保護模擬信號，秘密網(wǎng)站，打包傳送裝置的NDIS11墊片，數(shù)據(jù)三重擾頻，多條陸上通訊線路擺動偵查系統(tǒng)等等。

“就是關(guān)于簡況的匯報，托比?！辈ㄌ匾贿厡λf，一邊派巴德做他自己的事。接著對勒波說：“讓我看看目前你有些什么?！?/p>

勒波把人物人物的電腦轉(zhuǎn)向波特。

這個情報官員說：“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p>

但是波特繼續(xù)讀著，沉迷于藍色屏幕上閃著白光的字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