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蔽艺f,“一個沒錢的女孩,雇我們偵辦一起已經(jīng)結(jié)了的案子。她念哥倫比亞大學(xué),住在上西城是不是?跟父母住在一起?”
“不是,她得東奔西走。她媽住亞利桑那,她爸住佛羅里達(dá)。”
“這個暑假她不會回家?!?
“留在這里上暑期選 修課。她選了‘法國大革命與拿破侖’?!?
“你就是在這堂課上認(rèn)識她的?”
“這堂課挺有意思的。那些紈绔子弟也不是沒知識,只是不知道用罷了。莉雅選了這門課,還在一家所謂的愛爾蘭酒吧打工。這家酒吧很不地道,竟然還供餐呢。”他深吸一口氣,“她今天休假。莉雅住在宿舍里,有三個室友。我想我們還是到百老匯跟一百二十二街交會口那邊,找家咖啡館再聊吧?!?
“今天?”
他點點頭?!拔腋s了一點鐘?,F(xiàn)在走還不算晚?!?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一個人去?!彼f,“跟她解釋,你在全力偵辦克雷特法官失蹤案 和林白之子撕票案 ,分不開身?!?
“你覺得我一定會去?”
“我覺得你可能會去。”
“我想看電視,”我說,“有高爾夫球和大都會隊的比賽。”
“該看哪個臺,實在很難決定?!?
“不管哪個臺,都比到上百老匯的咖啡館里浪費時間強(qiáng)。”賬單還在桌上,我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拿。“我來付吧?!蔽艺f。
“我就知道你會付。”他說,“我們已經(jīng)在辦案了,這筆支出可以報?!?
TJ,是我?guī)啄昵霸谒氖帜抢飺旎貋淼摹H缃?,杜?那一帶已被改建成迪斯尼樂園了。他自命是我的助理,我也喜歡有這么個人在身邊,從來沒有想過要趕走他。沒過多久,我就發(fā)現(xiàn)這小伙子著實能干。他的模仿能力中與生俱來的,從街頭黑人小混混的黑話,到皇后區(qū)的說唱英文,學(xué)什么像什么。不管是布克兄弟 的西裝,還是松松垮垮的短褲配突擊者隊的帽子,到他身上,看起來都很順眼。
有一陣子,我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總覺得他的呼機(jī)號碼就是他的永久地址。有一年圣誕節(jié),我把從賽奧斯特區(qū)搬出來之后,就一直棲身的旅館房間借給他住。那時,我已經(jīng)跟埃萊娜結(jié)婚,搬到凡登大廈去了。但我是在對街保留了那個的房間,名義上是辦公室,實際有點像個避難所。更何況這個房間還受到租金管制 的保護(hù),除非被槍指著,否則在紐約,誰會放棄受租金管制約束的房間?我把TJ安置在這個房間里,順便幫我打理生意。我還附贈了一個圣誕節(jié)禮物——電腦,當(dāng)然也是由他負(fù)責(zé)照料。他總有辦法從網(wǎng)際網(wǎng)絡(luò)上找到一大堆相關(guān)資料,就好像從空氣中變出來的一樣。埃萊娜也買了一部電腦,兩個人隔著馬路傳電子郵件,而且樂在其中。就像一對拿著兩個罐子,中間拉條線的小孩。埃萊娜一直跟我說,她可以在十五分鐘內(nèi),就把我教會。改天吧,我總是說。
我總能找到事情給TJ辦,跑腿,處理文件之類的,希望他別在刀口上討生活。這也不難——我的工作本來就不是極端危險的那種——但他還是挨過一次子彈,受傷之后的TJ,熱情毫無減退。他有時幫埃萊娜看店,態(tài)度自信而驕傲,對客戶卻又不失尊敬親切,讓人誤以為他在索斯比拍賣行受過訓(xùn)練。最近他把時間都耗在哥倫比亞大學(xué),穿著條卡其褲,上面套件馬球衫,覺得什么課有趣,就進(jìn)去旁聽。其實,沒有登記、沒繳交旁聽費,這么做是不行的;但是,有幾個教授認(rèn)識課堂上所有的學(xué)生?就算是有幾個注意到了,也一定是以為這個人真的對他們的課有興趣,只是不想拿學(xué)分罷了。
埃萊娜知道他是這么打發(fā)日子之后,曾經(jīng)表示她可以贊助學(xué)費。這個點子可把他嚇壞了。一年兩萬五至三萬的學(xué)費,把他放進(jìn)教室里,聽一樣的內(nèi)容?唯一的差別就是混張文憑,再用和以前一樣謀生?這有什么意義?
在去地鐵的路上,我說:“伊凡科、伊凡諾夫,其實是同一個名字;只是一個是俄羅斯,一個是烏克蘭拼法而已。聽起來不錯,但也就是英文里的約翰遜之類的名字?!?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這個工作嗎?”他說,“因為每天都可以學(xué)到新的東西?!?
“是啊,是克里斯廷,對吧?”
“你說什么?”
“她覺得整個事件是有人設(shè)計的,幕后黑手就是霍蘭德夫婦的女兒,她的表姐,克里斯廷。她認(rèn)定克里斯廷是兇手?!?
“這個嘛,”他說,“反正不是簡?奧斯汀殺的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