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伯吉斯先生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古景旅館根本沒有什么客人，店主馬上變得好客起來，對他們此行的目的也不再究根問底。他們找了一間很不錯的臥房，俯視窗外，正好對著那塊狹長的和泰晤士河相連的草地。午餐吃得很匆忙，布萊頓顯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fā)，安吉拉遷就了他。他們向旅館租了一只獨木舟，還借了一條很長的繩子，結(jié)果，在去往上游的這一路上，大部分時候船都是被拖著往前走的——麥爾斯在岸上走，安吉拉則在舟中掌舵，還時不時騰出手來，輕輕撩著船尾的水。獨木舟被拖著，走得還真快。事實上，唯一耽擱了他們的是河里的幾艘令人沮喪的挖泥船，船上的人正忙著挖掘打撈，以期找到此次災(zāi)難的一些蛛絲馬跡。有一處，甚至整個河面都被堵塞了，他們覺得還是把船劃到岸邊比較好。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上岸的地方正好是童子軍的宿營之處。于是，布萊頓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些孩子，在此扎營的少年有十四位之多，他們都是為了行善積德才來的。童子軍的團(tuán)長，一個上了些歲數(shù)，看起來頗有教養(yǎng)的男子，和他攀談起來，同時還指揮著孩子們干這干那。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布萊頓說道，“意外發(fā)生的時候，這附近居然有這么多的幫手，卻沒有派上用場?！?/p>

“哎呀，”那位團(tuán)長說道，“我并不認(rèn)為我們能夠起到多大作用。您知道，我們那會兒也是剛到此地。那天早晨，大一點的孩子們都隨著牛拉的小車到惠桑普頓去把我們的補給品運過來。只有幾個小不點兒待在這兒，搞搞衛(wèi)生啊什么的?！?/p>

“那會兒你也去了惠桑普頓嗎？”

“呃，我沒有去。當(dāng)時我就在營地，但是這里有沒完沒了的小事等著我去安排，而且，當(dāng)時我也沒有留意河面上的事。別客氣，不用謝，孩子們很樂于這樣做。祝您愉快，先生?！?/p>

這次的行動計劃在船屋水閘進(jìn)展得十分順利。如果他們要求閘門管理人開啟水閘，就必須溯流而上劃到更遠(yuǎn)的地方，這樣看起來雖然更像真的一樣，但只是無謂地浪費時間而已。布萊頓向閘門管理人打著招呼，向他詢問是否可以把船系在下面，他們上水閘去喝杯茶。閘門管理人遲疑了好一陣子，不知他的內(nèi)心經(jīng)過了怎樣的一番掙扎。

“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話，這里沒有人反對您把船系在那兒。不過您在船屋水閘喝不上茶，因為旅館的巴利夫人不提供茶葉，沒有這種需求，她是這么說的。就是這么回事，如果您在下面的古景旅館，自然可以喝上一杯好茶，不過在船屋，什么都沒有。當(dāng)然，如果您不急著趕路，我倒可以問問伯吉斯太太，看她是否可以為您沏上一壺——旺季里，她有時候也會這么做的?！?/p>

麥爾斯馬上想到，伯吉斯太太就是閘門管理人的妻子。人類憑著自己的虛榮之心、自負(fù)之意，在和陌生人交談的時候，總是希望把自己的姓氏提出來。這當(dāng)然比他們預(yù)料之中的強(qiáng)百倍，于是，提議立即被接受了，他們的立場也就此有了保障。安吉拉本打算說些應(yīng)景的話，對花園大加贊賞一番，卻不料被眼前的美景完全折服。還不過五分鐘，她竟然已經(jīng)在向伯吉斯先生請教園藝方面的知識了。她極盡夸張之能事，對伯吉斯先生的花園贊不絕口，甚至要求早已窘迫不安的丈夫為自己作證，說伯吉斯先生的石竹花比他們自己花園里的早開了兩個星期。她已經(jīng)完全被花園給迷住了，卻把自己此行的任務(wù)忘了個一干二凈。到頭來還是伯吉斯先生自己鄭重其事地提請他們注意，這里剛剛發(fā)生了一場悲劇，而他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近來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攪得他滿心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