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呀?！卑爬傥柩輪T說。她捅著他，沿著甲板走到一個雕著金色葡萄藤的艙門口，門開著。

“大師！”芭蕾舞演員敲著門，叫喚，“Y’a quelque chose.”查理很不高興被介紹為“這兒有個東西”。他被推著進(jìn)門，踉踉蹌蹌地絆倒在門檻上（ 艙門底部總是有一個檻，以擋住濺進(jìn)來的海水 ）。

圓圓的舷窗，望出去是變黑的河水。艙房雖小，卻很豪華，一個衣著華貴的人靠在艙房中間的小書桌旁，他身高足有一米九，寬闊的肩膀，穿著綠絲絨的燕尾服和白色的褲子。纖細(xì)的頭發(fā)，像雪一樣銀白，垂在背后，梳成了一個辮子。他長著一雙銳利的藍(lán)眼睛，皮膚蒼白、干燥，看上去他好像熬了一輩子夜。他蒼白的手里拿著一杯好像是白蘭地的酒，在他前面的書桌上有一沓文件和一只很大的金屬箱子：肯定裝滿了錢，而且是一大堆紙幣。

查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以前從沒有見過像這樣的人。

“天啊，又怎么了？”他用法語問，但查理聽得出帶有帝國南方的口音。

“我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芭蕾舞演員說，“在警察佬的船上?！?/p>

“那就把他扔到海里去?！蹦莻€男人說。

“好?！彼f著，轉(zhuǎn)過身，又捅捅查理，想推他出去。查理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

“不，等一下，”他說，“把他帶回來。你會說法語？”

“會?！辈槔碛梅ㄕZ回答，“我的名字叫查理，我在尋找我的父母，他們失蹤了。我搭乘了‘保安的船’……”—— 他想說“警察佬的船”，但用錯了單詞，一個常見的錯誤。

“是真的嗎？”那個男人說，他并不在意查理這段短短的經(jīng)歷。他打量了查理一會兒，舉起他的胳膊捏了捏。

“孩子，”他說，“你強壯嗎？”

“還行，先生?！辈槔碚f，“但是比強壯更重要的是：我很聰明?！?/p>

“怎么個聰明法？”他問。

“我能說英語、法語、特維語、阿拉伯語、拉丁語、希臘語和意大利語?！辈槔砘卮?。（ 他從不跟別人提起，他還會說貓的語言。無需證實，他確實懂得，這可不是瞎說的。 ）“我會讀會寫，算術(shù)做得很快。我會彈鋼琴，會開車，是個有經(jīng)驗的水手?！彼w快地想起各種事情，讓這個陌生、蒼白的男人把他留在船上，而不是扔到海里?！拔疫€會騎自行車和攀登?！?/p>

當(dāng)查理說話的時候，那個人優(yōu)美的黑眉毛在蒼白的額頭上聳了聳，但是他沒有說話。查理繼續(xù)說下去，“我會做飯：煎蛋卷，攤薄餅，燒湯。我會做倒立，側(cè)空翻，爬繩索，我還會游泳，當(dāng)然還有跳水。我會打繩結(jié)：那種縮結(jié)，還有丁香結(jié)。我能熟練操作電腦 …… ”查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到一半，那個男人故意不接碴兒看查理能講到幾時。

談話中小小的間隙就足以讓查理明白這里誰是頭兒?！澳憬o我的印象特別深刻?！蹦莻€男人說。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可是你不夠強壯?！?/p>

“挺強壯的?！辈槔碚f。

那個男人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白蘭地，眼睛始終盯著查理。

“當(dāng)然 ，所有的孩子都想出逃，加入我們一伙，告訴我你的借口是什么？”他說，“現(xiàn)在請準(zhǔn)確地告訴我。”

他認(rèn)為查理上船是有目的的，好吧，這沒關(guān)系。有關(guān)系的是 ……

一個非常重要的念頭出現(xiàn)在查理的腦子里。這些人說法語，他們現(xiàn)在是要去法國嗎？

“我打算尋找我的好運氣，先生?！辈槔碚f，“還有我的父母親。您是要去法國嗎？”

那個男人放下酒杯，他好像作出了什么決定。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查理·艾山迪?！痹捯怀隹谒陀悬c后悔了，“也許給個假名字更好。要是拉斐就在那兒呢？不管他……”

“查理，我是陸軍少校莫利斯·鐵堡代（ 他讀成‘提包帶了’ ）。我是這兒的老板、領(lǐng)袖、所有權(quán)利的代表。我是馬戲團(tuán)的領(lǐng)班。你可以叫我鐵少校、先生或者藝術(shù)大師。你是查理，我們收留的一個小男孩。你要按照我說的去做，給我來個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