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查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突然間，麥克莫走近他，“你以為你是第一個曾經(jīng)和他們說過話的人嗎？你當真以為一個倫敦小男孩將成為有史以來世界上唯一有這種天賦的人？”他壓低了嗓子，“為什么會是你，小子？為什么？為什么？”

查理猛地領(lǐng)悟到麥克莫是在妒嫉，當他說“為什么是你”時，那真正的含義是“為什么不是我 —— 麥克莫，被賦予這種天資？”

麥克莫微微抖了一下，又鎮(zhèn)靜下來，“你來做我的翻譯，小子，我們將表演世上從未見過的最完美的馴獅節(jié)目，就從今晚開始?！彼难劬Σ[成了縫?！耙唬覀円粫壕烷_始工作。”他說，“我曾經(jīng)不敢相信，要不，我們早就開始合作了。但今天下午我親眼見你在甲板上招呼運河邊上的貓 …… ”

“好吧，明天，明天我們將使出一些絕招，或者后天，我有計劃，小獅童。我們能 …… 我們能 …… 哦，演出后，你去照看那些獅子睡覺，我要出去?！彼难劬Ψ胖?。就在那一刻，查理知道麥克莫已經(jīng)收到梅布爾的信息了。當然那信息不是梅布爾發(fā)的。他還知道演出后不管梅布爾去不去切斯比利，麥克莫都會去，而這正是查理所需要的。

了解了這一點，查理不在乎麥克莫想些什么了，總而言之，明晚以后他們就不會在這兒了。

“好吧?！彼p聲回答，穿上了靴子。

“那么，告訴他。”麥克莫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什么？”查理抬眼緊張地看著他。

“隨便以什么理由，為什么不呢？”

查理不響了。這么長時間他都在隱瞞會講貓語這個事實，而現(xiàn)在突然被命令去講，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他不能，就是不能對麥克莫承認他有這個能力。他身上的每個部分都在尖叫，“不！”但是他不得不去做些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跑到年輕的獅子那兒，對著他的耳朵輕輕地說話，麥克莫既看不見也聽不到。

“年輕的獅子?！彼糜⒄Z說。

獅子毫無反應(yīng)，甚至沒有抖動一根胡須。

“年輕的獅子，麥克莫先生相信我能和你談話，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怎樣才能向他表明，這是個荒唐的想法。不管怎么說吧，他要我告訴你，在今晚的游行中，我必須騎在你身上。我，哦 …… ”

“說，跟獅子說，小子！”麥克莫吼著，“別把我當傻子！”他搓著他的太陽穴，查理希望他還在頭疼。

“呃，喔喔喔哦！”查理說，“喵嗚，喔喔喔哦 —— 我不會，先生！我不明白你要我做什么！”他試著裝出一副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樣子。

年輕的獅子打著哈欠，用爪子遮住鼻子。

麥克莫專心地注視著他們倆。

“怎么了？”他說。

“什么？”查理努力不讓自己顯得粗魯。

“他在說什么？”

“麥克莫先生?！辈槔聿活櫼磺械卣f，“我不懂您的意思，我沒法跟獅子交談，先生！為什么我應(yīng)該會？我怎么可能會？”

“你會。”麥克莫摸著他的犀牛皮鞭子，簡短地說，“你還要教我。”

就在這一刻，查理變得不再猶豫，他慶幸自己要離開馬戲團，并且意識到他一點兒也不后悔。

當然 ，麥克莫離開艙房以后，查理和獅子之間有許多事情要說：關(guān)于他們緊急出逃后怎樣直奔車站，搭火車去威尼斯；臨離開前，黑貓謝爾蓋是否還會出現(xiàn)；以及計劃中的所有細節(jié)。

“演出結(jié)束后，人們將從船中部的跳板上離開?！辈槔碚f，“就是對著主樓梯的那個，大家都會在那兒，或者就在下面清場。如果我們從這個艙房出去，并且立刻抄到后面，就能抵達船頭，從那兒離開?！?/p>

“你建議我們怎么上岸？”最老的那只獅子問，他現(xiàn)在恢復到了最好的競技狀態(tài)。年輕的獅子比較沉默，那幾只母獅子還是懶洋洋地躺臥著，瞪著眼睛。查理不知道她們在打什么算盤，但他開始懷疑那是一張大牌，她們現(xiàn)在還不想透露。

“我正在考慮那一點?！辈槔懋吂М吘吹卣f，“我知道你有驚人的體操技能和馬戲團經(jīng)驗，我在想，是否 …… 是否你能夠從那根連接船和碼頭的纜繩上走過去，它不太長，我檢查過，那根繩子很緊 …… ”

那只黃色的母獅子輕輕地抖了一下胡須。

“你要我們走鋼絲？”最老的獅子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

“是的，先生。”查理說，“如果，如果不是太……”他本想說“如果不是太有失尊嚴”，但這么說似乎不尊重 —— 有點有失尊嚴 —— 盡管指的是獅子的尊嚴。

老獅子環(huán)顧一下四周，哈哈笑了，像別人一樣地笑了?！拔蚁胛覀兡苄小！彼f。比起其他獅子，他的鬃毛更加濃密，眼睛更加明亮，黑色的嘴唇更加有光澤，他更帥。母獅子們輕蔑地打著哈欠，年輕的獅子莊嚴地抬起眉毛，抖動著胡須。對他們來說，走一小段鋼絲是一點沒有問題的。

“太好了?！辈槔碚f，“那么，一上碼頭就跟著我走纖道，到橋邊，過橋直奔火車站，我們會找到火車。那會兒天已經(jīng)黑了，纖道上、河邊都不再有人，至少沒有燈光了。上橋有點危險，但那么晚了，橋上應(yīng)該也沒人了 …… ”

查理的心沉了下去，看看他們，有多么龐大！即使是在午夜，他要怎么做，才能帶著六頭獅子穿過位于市中心的大橋而不被人看到？天那！他希望全巴黎的人都喝醉，或是在床上，或是在馬戲場 ……

“到了火車站，我也想過了，如果我們在鐵軌邊等要比在站臺上好，因為我們不能被任何人看見。盡管如此，我們還得搭上火車。如果我們彼此走散了，就得自管自地走……我們有一個鐘頭的時間抵達那里，火車在午夜過后半小時離開。那時候大部分的乘客已經(jīng)上車了，因為十點鐘開車門，他們早點上去可以早點睡……”

他暫停折磨自己。

“你給我們定座了嗎？人們不都是那么做的嗎？”老獅子微笑著說。

“沒有，先生?！辈槔砘卮穑谝庾R到獅子在取笑他之前，他著實心里一沉，然后意識到獅子是在開玩笑?！皼]有，先生?！彼终f了一遍，這回，他也笑了，“不過，我有一個關(guān)于我們?nèi)ツ膬郝眯械挠媱潯?/p>

查理和獅子們輕輕地談著，直到深夜，最終把計劃確定下來。

這個計劃有許多缺陷，查理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