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去觀光車廂,蓬田夜片子在臥鋪包廂中換上社交場合穿的禮服。今晚的來賓可都是些大人物,不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行。為了今天,她一狠心買下許多婚慶雜志上介紹的名牌服裝。
其實夜片子和弓芙子會成為《L·A》的記者就是因為她們都對時尚感興趣。當上記者可以借機認識一些造型設(shè)計師或者時尚界的人士,或許還能靠關(guān)系低價買進一些高級時裝,她們就是抱著這種不純的動機向雜志社投出的簡歷。
于是入社后,她們每月的工資幾乎都花費在購買衣服和鞋子上。雖然兩人的品味差不多,但弓芙子因為年齡稍大,身材也比夜片子要高,挑選服裝的款式和顏色都顯得成熟一些。夜片子恰恰相反,她更傾向于可愛的色調(diào)。
白色緞子制服里穿著雪紡綢的罩衫,罩衫胸口鑲滿折邊。在制服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角和罩衫同色的領(lǐng)巾作為點綴的小飾品。手上戴著一雙蕾絲手套。
夜片子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個圈,這身打扮讓她自我感覺良好。但是……總覺得有哪里還不完美。對了,耳環(huán),還要在上衣領(lǐng)子上別一枚大大的飾針,于是她去包里翻找。
打扮完畢,夜片子走出自己的包廂,敲響隔壁的房門?!皝砝?!”國田守夫輕聲含糊地應道。
“還沒好嗎?”夜片子大聲問道。
包廂門應聲打開,眼前的國田守夫已經(jīng)脫掉了牛仔褲和銀色夾克,換上了深色的西服,系上了氣派的領(lǐng)帶。
“讓你久等啦?!?/p>
“很合身啊,走吧。”說完,夜片子就迫不及待地邁出腳步。這時她發(fā)現(xiàn)對面走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小個子男人,那男人胸口佩戴著紅白色緞帶做成的胸花,不過他沒穿國鐵職員的制服。
“呀,是福井先生?!币蛊诱f。這個叫福井的男人自稱負責為夜片子和國田帶路,他露出親切的微笑,稍稍低下圓臉向兩人致意。
“您是《L·A》雜志社的記者小姐吧?我快認不出來了,禮服真漂亮?!?/p>
“我們想去參觀觀光車,可以帶我們?nèi)???/p>
“榮幸之至,這邊請!”
說完福井就向右轉(zhuǎn),將已有點謝頂?shù)暮竽X對著《L·A》的記者和攝影師。
“你拿相機了吧?”
夜片子回頭問國田,國田默默地舉起掛在肩膀上的相機包向她示意。攝影師的行李就是比一般人多。
三人經(jīng)過餐車。夜片子他們所在的臥鋪包廂在從前面數(shù)起的第二節(jié)臥鋪車內(nèi)。不穿過這兩節(jié)臥鋪車廂和一節(jié)餐車車廂無法到達末尾的觀光車廂。餐車里已經(jīng)坐滿了面色發(fā)紅的男人。
打開餐車盡頭的門,立即就可以看見觀光車那豪華的門。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能看見金屬加工的雕花紋樣。福井將門向左邊移開,一陣樂聲隨即飄來。
室內(nèi)鋪著灰色的地毯,擺放著幾張和地板同色、品質(zhì)上乘的沙發(fā)。沙發(fā)上幾乎坐滿了人,只有角落里的一張吧臺旁的椅子空著。
福井和夜片子三人踏著灰色的地毯,繼續(xù)朝車廂末尾的“全景休息室”走去。
車廂內(nèi)其余的窗戶都拉上了窗簾,唯有“全景休息室”的窗簾是敞開著的。眼前,一對中年夫婦正在翩翩起舞,夜片子他們避開踏著輕柔舞步的這一對夫婦,站到休息室的中央。車廂的左右和前方都鑲著玻璃。
“好美啊?!币蛊忧椴蛔越刭潎@道。
在這溫暖的夜晚,夜片子站在這玻璃屋中,注視著鐵軌在她腳下呈一直線延伸向遠方,消失在濃霧的彼端。但同時,這鐵軌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斷向后方逝去。
后方巨大的玻璃視窗外,濃霧被列車飛馳造成的氣流沖散成一個又一個旋渦。如果將視線移向遠處,就能在濃霧的深處看見街市朦朧的燈光。再將視線緩緩移向身后的黑暗,足下的鐵軌,鐵軌下的礫石,鐵軌兩邊隨風舞動的野草,再加上遠處的夜景和無星的夜空,這一切的一切盡收眼底。抬頭仰視被玻璃覆蓋的天花板,能望見云層中滲透出的清冷月光。
“太美了,真不愧是‘水晶特快’?!币蛊颖谎矍暗拿谰疤兆砹?。
“那您一定要將此等美景寫進報道啊?!备>谝慌哉J真地說道。
這時,車廂里亮起耀眼的閃光,接著又一下,原來是國田正在拍照。蓬田夜片子急忙退到一旁對國田說:
“我就不用拍啦,拍列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