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那么或許今天早上我就沒辦法讓她見你羅。她累壞了，頭部又受了傷。除非醫(yī)生斷定她的頭傷不會影響記憶力，否則我不確定她能不能和任何人談話?！?/p>

“他們昨天晚上就檢查過她了?！?/p>

“她的傷口包扎好了，也通過精神狀態(tài)測驗了。但是我想請個專科醫(yī)師來，一個神經(jīng)外科醫(yī)師。她很可能連自己撞了車都不記得。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離開事故現(xiàn)場?！?/p>

“把這些鬼話留到結(jié)辯的時候再用吧，格洛麗亞，先讓我瞧瞧你手上有什么東西吧。我得判斷這個案子是不是屬于我們的管轄范圍?！?/p>

“噢，這絕對屬于你們的管轄哦，警探。”格洛麗亞的語氣有幾分猥瑣，是她對男人說話的風(fēng)格。剛認(rèn)識她的時候，因方特認(rèn)為她的含沙射影是一種掩護(hù)，是隱藏她性傾向的方法。但是倫哈特堅持說這是一種極為高段的反諷，是像格洛麗亞這種洗腦專家不時用來把你腦袋搞糊涂的手法。

“我可以和她談?wù)剢?？?/p>

“談那樁老案子，不談車禍?！?/p>

① Monty Hall（1926—），知名的演員與節(jié)目制作人，以主持“來談個條件吧”（Let ’s Make a Deal）聞名。

“去你的，格洛麗亞，我是兇案組的警探。我會浪費時間去和外環(huán)道上撞壞保險杠的人廢話嗎？除非——慢著，她是蓄意的嗎？她想殺另一輛車?yán)锏娜藛?？好家伙，說不定今天我走運了，一口氣清掉兩個案子，太帥了?！彼蝽懯种浮?/p>

格洛麗亞瞄他一眼，很厭煩的樣子。“耍幽默的工作就留給你的小隊長吧，凱文。他才是裝瘋賣傻的人。而你是個俊小子。”

病床上的女人眼睛閉得緊緊的，像個裝睡的小孩。房里的燈光照亮她披散在手臂和臉側(cè)的金發(fā)，金色的水蜜桃絨毛，稀疏柔細(xì)。眼睛下方深深凹陷，是長期疲憊造成的。那雙眼睛忽地睜開，但馬上就又閉上。

“我好累?！彼溃拔覀円欢ㄒF(xiàn)在談嗎，格洛麗亞？”

“他不會待很久的，親愛的?！庇H愛的？“他只需要第一部分?！?/p>

第一部分？那第二部分是什么??？

“可是那是最不容易談的部分。不能由你告訴他，讓我休息嗎？”

他必須說幾句話，不能呆呆地等人介紹他，因為看得出格洛麗亞沒打算這么做。

“我是凱文·因方特，巴爾的摩郡兇案組警探。 ”

“因方特？在意大利語里是嬰兒的意思嗎？”眼睛還是閉著。他得讓她睜開眼睛，因方特明白。在此之前，因方特從來沒思索過，眼睛睜不睜開對他要做的事有什么重要性。當(dāng)然，他是思考過眼神交會的意義，研究過各色人等利用眼神的方式，有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時，他也了解其中的含義。但是他從來沒碰過有人坐在那里——在這個案子里是躺在那里——緊閉著眼睛。

“沒錯。”他說，仿佛他從來沒聽人提起過，仿佛他的兩個前妻沒一次又一次把這個姓丟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