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僵立在當場,張口結(jié)舌地吐不出一個字來,眼睛里透出來無助和慌亂。我知道于倩的話不假,我踩到點子上了。
我眼圈有點紅,轉(zhuǎn)臉側(cè)向窗口,落地窗外一片燈火輝煌。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特別不想讓他看見我哭,我忍住鼻音,話里帶刺兒似的調(diào)侃他說:“這么長時間了還金屋藏嬌呢?哪天帶出來讓姐們兒見識見識吧!”
也許是知道徹底瞞不住了,羅昊索性放松下來,空氣里的緊繃有所緩解,感覺他坐在我身后,很久才開口。
“珊珊,我對不起你!”
這句話像刀一樣,劈裂了這么久以來我所有的信任和堅持,心里什么都沒有了,就一遍遍反復(fù)著:原來都是真的,原來都是真的……
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我偷偷吸了口氣說:“咱沒什么誰對不起誰的!夠疼她的???怕被我們這群狼撕了?認識你這么多年還真沒看出來。也不用掖著藏著,在我眼里你沒那么重要,動她一個手指頭我就不姓程!”
羅昊的頭更低了,默默地從皮夾子里抽出一張照片??戳撕芫?,然后說:“她死了,兩年前死在布里斯班醫(yī)院的手術(shù)臺上,死在我懷里?!蹦锹曇粝袷秋h了幾千年幾萬年才傳過來的一樣。
如果這話是展翔跟我說,我一定會笑倒在桌子上,然后諷刺他玩什么“藍色生死戀”呢。要是葉子,我就一定會反問她最近又看了哪部大片?瞧擠兌得你直說胡話??闪_昊,面對從沒跟我胡扯過的羅昊,我信了。
接過他手里的照片,我從指間抖到心里。照片中的女孩赫色的眼睛,纖瘦的身材,烏黑的頭發(fā)長長地垂在胸前。陽光中的臉色略顯蒼白,滿足的笑容卻讓人溫暖,一個沉溺在愛中百合般的女孩。
其實不想問,還是忍不住問了:“她怎么死的?”
“腎病,和她再次交往之前我就已經(jīng)知道了?!?/p>
“再次交往?”我強忍著不問他。
羅昊點了一顆煙,和他交往那些年他從來都不抽煙,原來習慣和愛情一樣,一時一變。羅昊接下來的話讓我更不堪,原來我不是當了一年半年的傻子,而是徹頭徹尾的白癡!他和那個女生是在澳大利亞念初中的時候認識的。
羅昊十歲那年移民澳洲,先到堪培拉后定居在布里斯班,溜達了一圈十五歲回國。羅叔第一桶金是炒期貨賺回來的,然后才踏足房地產(chǎn)業(yè)。羅昊的“家底”我簡直可以倒背如流,可我不知道,羅家曾經(jīng)破產(chǎn),負債幾百萬澳幣,還清債務(wù)回國后才東山再起。
羅昊一邊吸煙一邊講起那段十三、四歲的日子。父親負債,四處籌款奔波,最終他們還是從那棟白色的大房子里搬了出來,看著家里的家具、電器和自己收集的籃球明星簽名全部被封存,然后父母就像乞丐一樣被驅(qū)趕出家門,那種滋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也從堪培拉的私立中學轉(zhuǎn)到布里斯班的一所普通中學。
所熟悉的一切完全被顛覆,十四、五歲的羅昊茫然無措,甚至一度思想很極端,幸虧有May――照片里的女孩,中越混血兒,跟羅昊同年。她們家從越南移民到布里斯班,開了一間小雜貨店。她和羅昊是鄰居,念同一所中學。同是華裔更增加了彼此的親近,就像所有十三、四歲的男孩、女孩一樣,朦朧的相互吸引,她是羅昊的初戀。羅昊一直想著她,即使十五歲離開澳洲,兩人還保持著信件往來,直到女孩搬家才失去了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