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問保安,哪里有規(guī)定說這里不能停車?保安語塞-在21世紀的中國,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說窮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吧。后來糾纏了幾分鐘,保安終于“開恩”,給了10分鐘時間。然后事情也就這么過去了,沒起什么大波瀾。
我突然想起這件事,因為我覺得它和我對這個城市的不滿有著某種關聯(lián):與其說我在北京得不到的是一所房,不如說我得不到的是在這座城市的歸屬感。就算我將來有了房子車子,但是如果沒有具備尊嚴、權利和公平環(huán)境的生活,我依然會覺得,這座城市不屬于我,這里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寫到這里,我在文初給自己的問題一下子清晰起來:如果說唐家?guī)X的人們是物質(zhì)上的蟻族,那國貿(mào)樓下的我就是精神上的蟻族。相比唐家?guī)X的蟻族,我們不過是每天多吃幾塊肉,但這并沒有讓我多一份尊嚴;不過是多幾件新衣服,但這并沒有給我們帶來應有的公民權利;不過是多租幾平方米的房子,但這也沒有讓我們找到在這個城市的歸屬感。
因此,我覺得我們應該從更廣闊的范圍去理解蟻族,也為前面我和朋友的疑惑找到了一些答案:對于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我們都面對想要而且是理應得到的東西,卻求之艱難。無論是衣食還是尊嚴,本來都應該是人之為人的基本需求。但是,如今有多少人能逃過這兩層困境呢?
但我在提到尊嚴與權利時,始終擔心會被人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人家蟻族連吃飽肚子都還成問題,你卻在夸夸其談什么尊嚴與權利?畢竟現(xiàn)實中,絕大多數(shù)人還是把他們當做奢侈品而非必需品來看待的。
這讓我想起了一個比喻:中國人看不起說大話的人。而在我看來大話并無甚,好比古代婦女纏慣了小腳,碰上正常的腳就稱“大腳”;中國人說慣了“小話”,碰上正常的話,理所當然就叫“大話”了。
這句話著實精妙,讓我們看透了這是一個拿異常當正常的時代。我們提出尊嚴與權利,只是將人性需求從三寸金蓮的狀態(tài)中解放出來,將此前我們主動自降一格的底線恢復到正常位置而已,這難道不應該嗎?
這當然應該,而且是大大的應該!我甚至認為,其實這不過是恢復到人生的底線,如若在此停滯不前,那人生的追求也太低了吧?就像我們把女人從裹腳布中解放出來,就算婦女解放的歷史任務完成了嗎?那婦女解放運動的歷史到20世紀初就該終結了,這近百年還折騰個什么?。孔饑?、權利終歸是個人的追求,我們是不是應該放大人生的格局,超越個人的局限,追求一些更高遠的夢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