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小鎮(zhèn)建在一片棱角分明的荒地上。街上的房子看上去極為相像，都是刷著灰色墻灰的小方盒子。每座房子前都有一塊方形的小草坪，靠近門的草坪上都栽種著一排毫無生趣的花。麥格甚至覺得如果讓她數(shù)一下這些花的數(shù)目，估計每所房子前的數(shù)量都是一樣的。每座房子前，都有小孩在玩耍。他們有的跳繩，有的拍球。麥格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里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每個孩子在每所房子前的活動驚人的雷同，這里肯定有異樣的地方。她看看加爾文，發(fā)現(xiàn)他也一臉疑云。

“看！”查理斯?韋萊斯突然喊道，“他們跳繩和拍球的動作都是有節(jié)奏的！每個人都在相同的時刻做相同的事情?！?/p>

確實如此。繩子甩到地面時，球也落到地上；繩子甩到跳繩的孩子們頭上時，拍球的孩子正好接住了球；繩子下來，球也下來。一次次的周而復(fù)始，一上一下。所有的東西都有節(jié)奏，所有的東西都是完全相同的，就像那些房子，那些小道，那些花朵。

接著，所有的房門同時開啟，每座房子里都走出一個像紙娃娃般的女人。盡管她們穿著圖案不同的衣服，但她們卻都長著一模一樣的臉蛋。每個女人都站在房子的臺階上，每個女人都拍了一下手掌，這時每個拍球的孩子都接住了球，每個跳繩的孩子都把繩子收起來疊好，每個孩子都走進屋子，隨之他們身后的每一扇門都“喀噠”一聲關(guān)上了。

“他們怎么做到的？”麥格驚訝地問，“即使我們刻意這樣也做不到他們那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回去吧?！奔訝栁目雌饋砗苤钡臉幼?。

“回去？”查理斯?韋萊斯問，“回哪？”

“我不知道。隨便去哪，回到山上去，回去找沃茲特夫人、壺夫人和尾趣夫人。我不喜歡這里?！?/p>

“但她們不在那兒了。難道你覺得我們回去，她們就會回到我們身邊嗎？”

“我不喜歡這里?！奔訝栁挠忠淮沃貜?fù)他的話。

“走吧?！睙┰曜岥湼窦饴暪纸校澳阒牢覀儾荒芑厝?，沃茲特夫人讓我們到鎮(zhèn)上來?！闭f著她往街上走去，兩個男孩只好跟著她后面。他們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模一樣。

忽然，他們又看見相同的景象，于是他們停下腳步。一個小男孩正站在街上的一座房子前拍球，但是技術(shù)非常差，毫無節(jié)拍可言。有時他把球丟出去，有時又笨拙地追著球跑，有時偷偷地跳躍，有時把球扔到空中試著接住。接著屋子的門開了，出來一個母親模樣的女人。她往街上掃視了好幾秒，然后注視著孩子，她用手捂著嘴巴，好像怕自己喊出聲來一樣，接著她一把抓起孩子，把他拎進屋子里。球從孩子的手上掉了下來，滾到了街上。

查理斯?韋萊斯跟在球后一路小跑，把球揀了起來，然后遞給麥格和加爾文看。這不過是個很普通的棕色橡膠球。

“我們把球還給他，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辈槔硭?韋萊斯提議。

麥格拽著他不讓他去?！拔制澨胤蛉俗屛覀兊芥?zhèn)上去?！?/p>

“哦，我們已經(jīng)到鎮(zhèn)上了，不是嗎？不管怎樣，我們已經(jīng)到了市郊。我想了解更多的情況，我有種預(yù)感，這樣對我們有幫助。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去，你可以繼續(xù)走你的路?！?/p>

“不要！”加爾文堅決地說，“我們要待在一起，沃茲特夫人說不要讓他們把我們分開。我跟你一起去，我們?nèi)デ瞄T，問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們往房子所在的小路走去，麥格一臉的不情愿，但還是走進了鎮(zhèn)里。“那快點吧，”她乞求道，“求求你們了！難道你不想找爸爸去嗎？”

“是的，我們是要去找爸爸，”查理斯?韋萊斯說，“但不是盲目地找。如果我們連我們的敵人都不知道，那我們又怎么救他呢？很顯然，我們是來這里拯救他的，而不僅僅是尋找他?！彼f完后，輕快地走上臺階去敲門，等待開門，但是，房子里一點動靜都沒有。還好查理斯?韋萊斯發(fā)現(xiàn)門邊有一個門鈴，他按了下去。他們能聽見門鈴在屋子里的丁冬丁冬的響聲和街上的回聲。過了一會兒，母親模樣的女人終于打開了門。街上的房子都不約而同地打開門，但都只開了一條小縫，她透過門縫看了看門外的三個孩子，這個女人一臉的驚恐。

“你們想干什么？”她問，“現(xiàn)在還沒到文件里規(guī)定的時間，現(xiàn)在正是我們喝牛奶的時間，我們獲得了這個月的普勒?布魯遜人員獎，我一直都很端莊得體，我們所有的文件都很有秩序。”

“是您的孩子把球弄丟了！”查理斯?韋萊斯說完把球遞給她看。

這個女人連忙把球推開。“哦，不！我們區(qū)的孩子從不會把球弄丟！他們都受過良好的訓(xùn)練。我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年沒有出錯了?！?/p>

這個街區(qū)所有的人都贊同地點點頭。

查理斯?韋萊斯靠近那個女人，瞅瞅了她身后的屋子。那個小男孩站在她身后的影子里，年紀(jì)和他差不多。

“你不能進來！”那個女人說，“你沒有出示任何文件。如果你沒有文件的話，我們可以不讓你進來。”

查理斯?韋萊斯把球拿到那個小孩能看見的地方。那個男孩閃電般地向前沖去，他一把奪過球后又躲進他母親的影子里去了。這個女人面色蒼白，張著嘴巴想說些什么，但她最終一言不發(fā)“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與此同時，左鄰右舍的門也全都關(guān)上了。

“他們怕什么？”查理斯?韋萊斯問，“他們到底怎么了？”

“難道你不知道嗎？”麥格問他，“難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查理斯？”

“我還不知道，”查理斯?韋萊斯說，“一點跡象都沒有。我正在努力思考，但我想不通，沒有一點破綻。我們走吧！”他跺跺腳。

他們走過幾個街區(qū)，一些公寓式的建筑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至少麥格確信它們肯定是公寓。那是些高大的矩形建筑，建筑的外觀簡單至極，每扇窗戶、每個出口也都驚人地相似。然后，他們看見一個和加爾文年紀(jì)相仿的男孩正騎著一輛車子，那輛車像是自行車和摩托車的結(jié)合體。它擁有自行車的單薄和輕巧，踩動踏板時好像會產(chǎn)生某種看不見的動力，所以那男孩只要輕輕地蹬幾下踏板，就可以在街上輕快地飛馳。他路過每一個入口時，就把手伸到肩上的背包里，拉出一卷紙，把它投到入口里。他就像丹尼斯、森迪或者其他成千上萬的某個男孩一樣，他們也會騎著車子，在成千上萬的某個小鎮(zhèn)上，沿途投遞報紙，但是，就像那些拍球的和跳繩的孩子們一樣，這個男孩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變換姿勢的節(jié)奏沒有一點變化。紙沿著一模一樣的弧線飛進每個門口，然后掉在一個一模一樣的相同地方。任何人都不可能達(dá)到如此完美的一致。

加爾文吹了聲口哨?！拔蚁胫浪麄兪遣皇且苍谶@里打棒球呢？”

這個男孩發(fā)現(xiàn)了他們，于是減慢速度把車停了下來，他停車時剛好把手伸進文件袋里準(zhǔn)備掏東西。“你們這些孩子在街上干嗎呢？”他問，“現(xiàn)在這個時間，只有派送男孩才能外出，你們應(yīng)該知道這一點?！?/p>

“不，我們不知道！”查理斯?韋萊斯說，“我們不是本地人。你能告訴我們這里的情況嗎？”

“你的意思是你們有進入許可和其他的相關(guān)文件？”男孩子問，“如果你們能在這里待著，肯定會有那些東西！”他自問自答，“如果你們不知道我們這里的情況，那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呢？”

“你告訴我！”查理斯?韋萊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