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就叫鳥為食亡。黃毛說，這小王八蛋要錢不要命了，他媽的鳥人。

黃毛這才把手伸進(jìn)我的褲兜，他把我所有的錢都給掏走了，都揣進(jìn)了他自己的褲兜。我想去把自己的錢搶回來，但是我不敢那么做，我怕王福東踢我的臉。我的嘴巴上糊滿了血，這我感覺得到，我的嘴巴里面竟然也有血，而且還有非常重的腥味。我的右邊眼睛已經(jīng)睜開不了，疼得特別厲害。

黃毛說，這么多錢呢！

王福東說，咱們走，這回不用向別人借了，老天爺開眼啦！

我滿臉是血地歪坐在地上，看見王福東和黃毛朝巷子里面走去了，他們走得很慢，搖搖擺擺的。那時我的心里恨極了，我特別想拿刀子殺掉他們，我還想把他們都給撕成碎片。我只是坐了一小會兒，我上課從來都沒遲到過，我不想遲到，我想把自己的課本都撿起來放進(jìn)書包，但是我的手上都是血，我剛才摸了自己的臉。我只剩下一只方便看東西的眼睛了，我吃力地向巷子口那邊看，看見有幾個學(xué)生在看著我，我還看見了陳小露。陳小露是才看見的我，她害怕極了，她跑過來說，你怎么啦張??？

陳小露將我扶了起來，她又蹲下了，她幫我把課本都撿了起來，往書包里面放。我呆呆地站著，看著陳小露給我撿課本。

有人說了一聲，要上課啦！

那幾個圍觀的學(xué)生就都一顛一顛地全都跑開了。

我覺得站著有些難受，便又蹲下了，我剛蹲下就又想坐著了，我靠墻坐在巷子里。巷子里面很安靜，是一條少有人走的小巷子。陳小露整理好了我的書包，她說，你的錢是不是又被他們給搶走了？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陳小露說，他們搶錢還打人，這些狗屎，將來一定得不到好報(bào)應(yīng)，老天爺他媽的不開眼，他們搶了你多少錢？

我想哭，但是我怎么能哭呢！我是個男生，我要掩藏自己的膿包本性，我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哭，我告訴她說，三十塊錢。

陳小露張大了嘴巴說，這么多呀！你為什么帶這么多錢上學(xué)？

我說，是捐給秦薇的，昨天我跟我爸說秦薇的事，我爸給我三十塊錢。說到這里，我突然就想起來我爸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想起他來我更想哭了。

陳小露說，哼，真是混蛋，不得好死，吃飯噎死他們，你放心，今天放學(xué)回家我就幫你詛咒他們，我的詛咒是很靈的。

我和陳小露并肩坐在巷子里，靠著圍墻，那條巷子里有些臟，地上有爛果皮和泥巴。我猜我臉上的血都已經(jīng)干了，但是很癢，我就用手搓著自己的下巴。陳小露陪我在那兒沉默地坐著，后來她專心致志地看我搓著臉上的血皮兒，她說，張健，你應(yīng)該找個地方洗把臉。

我說，我到哪里洗呢？

陳小露想了想，然后搖著頭說，我也不知道。

我說，那就算了吧！

陳小露說，咱們走吧！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上課了。

我說，好。

我抓住我的書包帶兒，站了起來。

陳小露扶著墻說，你想不想上課??？

我沒有說話，后來我說，不想上。

陳小露說，那咱們就別去學(xué)校了，看你這副鼻青臉腫的樣子，老師可能還要問你，咱們?nèi)ズ舆叴糁伞?/p>

我說，好。

我和陳小露背著書包朝郊外的大河走，路的兩側(cè)是田地，路上很安靜，路的盡頭就是大河的臉頰。我和陳小露將書包扔在一片大樹下的草地上，把鞋子也脫掉了，我們挽起褲腿兒朝河里面?去。這條河就是流經(jīng)香村的那條河，只不過這里不是香村。河水很淺，只有中間的地方才深，但是河水很涼，又特別的清澈。陳小露呀呀地吸著涼氣，她搖搖擺擺地在河水里慢慢地走。因?yàn)槟_下都是鵝卵石，又圓又滑，陳小露張開兩條胳膊在我的身邊晃悠，她說，呀！真是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