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關(guān)懷讓人感動,我點頭,說:“嗯。”
周安年問:“第一次坐火車嗎?”
我搖頭。
周安年輕輕笑了:“是不是小姑娘的答案只有‘Yes’和‘No’呢?”
我說:“還有一個‘I don’t know’呢。”
兩人相視而笑,陌生人之間的交談常常都可以這樣無關(guān)痛癢,比如周安年和我;太熟悉的人說話卻容易觸到傷疤,比如我和筱然。所以,朋友甚至戀人相處倘能做到知其意明其心,而不是持續(xù)繁冗的解釋與道歉,或許會舒服些。想到此,先前在周安年面前的拘束感減半。我拿出MP3,周安年問:“都是什么歌?”
“奶茶的,”我說,“一九九八年的專輯。”
“《很愛很愛你》?”周安年問。
我有些驚訝:“你知道?”
周安年說:“那年我上大二,很長一段時間我經(jīng)常一個人在網(wǎng)吧通宵玩泡泡堂,整個網(wǎng)吧日夜都在播放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所以記得很清楚?!?/p>
周安年的表情很平靜。而一九九八年,我不過是一高中小屁孩,前面坐著一個我當(dāng)時以為那種感情叫喜歡的小男孩,黝黑的皮膚細細的,笑起來左臉頰有個淺淺的酒窩。我常常一邊戴著耳機聽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一邊看著他埋頭做作業(yè)的樣子,有時他會轉(zhuǎn)過頭來,興沖沖地問:“嘿,林夕顏,你在聽什么歌?”
我取下耳機,明知道他在說什么,卻還是問:“沈浩,你剛說什么呢?我沒聽見?!?/p>
他笑了,橢圓形的微笑,真可愛,沈浩問:“夕顏,你在聽什么歌呢?”
“奶茶的,奶茶的《很愛很愛你》。要聽嗎?”我說。
“以后聽吧,我得考清華呢,要好好學(xué)習(xí)。”沈浩說。
我笑了,繼續(xù)戴上耳機一邊聽歌,一邊看他做作業(yè),平整的后腦勺,讓人有忍不住摸一摸的沖動。我坐在窗口邊,疏風(fēng)吹進教室,在耳邊打轉(zhuǎn),微微揚起的長發(fā),被打開的皮膚毛孔,明媚,愜意。我的心情很好,忍不住一邊折疊千紙鶴,一邊跟著音樂的旋律哼詞兒,“想為你做件事,讓你更快樂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時間趁著你,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把這種子,釀成果實”。
幾秒后,周安年說:“大二那年,我父母閃電離婚,母親賭氣去了美國。”
我微微詫異,嘗試寬慰:“沒什么的,這年頭,離婚很正常。改革開放都快三十年了,在正常的年頭離正常的婚,很正常。否則搞改革開放做什么呢?”
周安年問:“那什么是不正常的年頭?”
我貌似輕松,手指抵著下巴,笑著說:“八十年代嘍。我娘早在八十年代就同我爹離婚了,有才吧?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