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瑪麗的飛翔(2)

伊斯坦布爾的幸福 作者:(土)李凡納利


突然間,鳳凰發(fā)生了變化。它長出了一身黑色羽毛,原本白色的鳳頭也變得猶如黑炭一般,它的嘴變化成一把血紅色的尖嘴鉗。鳳凰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天地為之震撼,山中百鳥無不倉皇奔逃。

瑪麗驚恐萬狀。“我知道它想吃肉?!彼南?,“它一定要吃肉,所以肯定要吃我身上的肉。剛才它喝了我的奶,現(xiàn)在要把我的肉身生吞下去?!?/p>

巨鳥把它血紅的尖嘴插入瑪麗的兩腿之間,進(jìn)入那令人厭惡與受詛咒的罪惡之所。“這不過是幻覺,”瑪麗安慰自己,“不過是個噩夢罷了,不會是真的?!笨墒沁@么想也并沒有讓她感到慰藉。

瑪麗拼命把巨鳥那黑炭般的腦袋從她兩腿間推開,但是鳳凰的力氣比她大多了,根本不在乎她的兩只小手,只管步步深入,并將她的身體一片片地撕扯下來。

突然間,巨鳥的腦袋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人,瑪麗看見一張長滿黑毛的男人面孔?,旣愐谎壅J(rèn)出了這胡須,是她伯父。

“伯父,把你撕掉的東西還給我吧。”她哀求道。

有著人頭和滿臉胡子面孔的鳳凰把撕裂的身體碎片還給了她,隨后轉(zhuǎn)身飛向了天空。

瑪麗孤零零地留在山頂上。她把身體的碎片一塊一塊撿起來,放回到原來的地方。每一塊又都恢復(fù)原狀,并立刻愈合。

瑪麗突然一驚,醒了過來。

“我不要醒來?!彼南耄拔以僖膊灰褋?!”她做的噩夢把她嚇壞了,可是實際情形更可怕。

她睜開了眼睛――村里每個人都津津樂道的那雙大眼睛。那是一雙少有的大眼睛,各種深淺不一的綠色和濃淡各異的褐色雜糅融合,實屬珍稀罕見,有人羨慕,有人妒忌。她祖母臨死前常把她摟在懷里說:“這孩子的眼睛比太陽還要明亮。”

瑪麗意識到她正用雙手緊緊護(hù)著自己的兩腿間,由于用力過大,連雙手都疼了。

話說回來,起碼醒來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她起碼不再感到害怕了。她把伯父從腦海中清除出去;此刻,代替伯父在她記憶中出現(xiàn)的是那只鳳凰。

她記不起自己是怎么去村外葡萄園邊那間茅棚給伯父送飯的。她想不起來這個男人是如何撲在她身上強奸了她;想不起來她是怎么昏過去的;也想不起來后來她恢復(fù)知覺后,是怎么沖出茅棚奪路狂奔的。這一切都深深埋進(jìn)了她內(nèi)心的陰暗角落。

兩個年輕人在墓地附近發(fā)現(xiàn)了她,她的皮膚被荊棘劃得傷痕累累,腿上殘留著干涸的血跡。她嚇得神志不清,渾身顫抖像只受傷的小鳥。兩個年輕人抱著她穿過村里的集市,把她送回了家――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瑪麗的家人十分害怕說起這件事,就把她鎖進(jìn)了宅子外面那間潮濕昏暗的馬廄里。

瑪麗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她在葡萄園茅棚里遭遇的強奸,也沒有說出欺負(fù)她的人是誰。事實上,她開始懷疑那件事究竟發(fā)生過沒有。也許只不過是一個夢。她的記憶模糊了,記不清自己恢復(fù)知覺后做了些什么。整個事情在她腦子里成了一團(tuán)亂麻,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但是她不能想象自己再叫他“伯父”了。她把那件事丟到了心里最深遠(yuǎn)的一個角落。然而即便是在那個意識夠不著的地方,它還是在那里潛伏著――伺機再次溜進(jìn)她的夢中。

馬廄里很黑,鋪著薄薄的褥子。微弱的光線透過老木門的裂縫和房頂上那個小窟窿,若隱若現(xiàn)地從外面漏進(jìn)來。在昏暗中,依稀能看見丟在角落里的不用的馬鞍、鞍袋、韁繩、馬具、一把干草叉,木架上堆放著的一排一排的東西,一只裝干面餅、干葡萄餅的口袋,還有些裝谷子的口袋等,這些東西很難辨認(rèn),但是瑪麗把它們都記熟了,知道什么東西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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