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故事講到這地方的時候,西瑪爾和村里所有的年輕人都會狂笑不止,而哈三究竟如何回答他老婆,一直還是個謎。盡管這個故事每天都會重復講,可是一講到這兒就會打住。西瑪爾讓自己的想象自由馳騁,尤其是在夜里睡夢中,想象著各種不同的結(jié)果。他從來想不出純真新娘的面容。他能在腦子里呈現(xiàn)的圖像唯有她那白皙的皮膚,不過這也足夠他滿足自己的惡念,消磨時光了。
在哨所里的床鋪上,西瑪爾艱難地放棄了想象純真新娘那熱情的容顏。他感覺到床單上黏糊糊的濕了一片,想挪開,又猶豫了一下躺著沒動,他一時間籠罩在羞愧之中。房間里只亮著一個燈泡,光線昏暗,士兵們的呼嚕聲夾雜著火爐里噼噼啪啪的燃燒聲,此起彼伏。站崗的衛(wèi)兵不想吵醒熟睡的士兵,就輕輕打開火爐的鐵門往里面添了幾塊劣質(zhì)炭,那是他從煤堆里找出來的。
一股空蕩蕩的感覺在西瑪爾腹部蔓延開來。他很愿意夢見純真新娘,愿意順其自然,把被她激發(fā)出的快感進行到底,但是他討厭這結(jié)果。他不得不起身把自己清洗一下。在墜入罪惡的深淵之后,他要按儀式從頭到腳把身上每一部分都清洗一遍,才能凈化自己。
西瑪爾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塑料手表??斓搅璩績牲c了。一小時后輪到他站崗,洗完后他就沒有時間再去休息了。假如他允許自己再小睡五分鐘,那就更難醒過來了。但是再回到床上舒舒服服蜷縮在被窩里,再一次任由自己去想純真新娘,想她那蜜色的肌膚,這才更誘人。無論如何,到三點鐘,中士就會過來捶打他的肩膀,或者扭他的胳膊扭到快斷了才罷休,直到把他立刻弄醒。也許他站完崗以后能找點時間洗一下。
就在西瑪爾松懈下來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父親。他幾乎能看到老人那責備的目光,那一雙眼睛在頭巾下閃爍,手指憤怒地撥動一串念珠。
西瑪爾渾身一顫,一陣涼意襲上心頭,回想起那種自打兒時起就熟悉了的恐懼,不由得猛醒過來。他幾乎向誘惑屈服,做了魔鬼的俘虜。他不僅夢見了純真新娘,而且還琢磨著敢不做沐浴儀式就接著睡下去。他離打開地獄之門已近在咫尺了。所幸及時想到了父親,給了他一個警告,他想起了老人的話:“一旦上了魔鬼的當,必須按規(guī)定做沐浴儀式,念誦兩段禱文,請求真主寬恕。否則……真主禁止……”
有一個長長的描述地獄里各種刑罰的清單會跟在“真主禁止”后面,西瑪爾一想到這兒,渾身血液就涼透了。他用不著親身體驗那些刑罰,也理解名叫女人的這種動物有什么欺騙和毀滅的影響。聽了父親的話,足以使他認識到惡魔是如何利用這些懦弱的動物來毀滅世界。
西瑪爾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東西顫動了一下,悄悄對他說不妨賭一回――把沐浴一事推遲到黎明再說。
然而不能保證他是不是能活到黎明。要是黎明前哨所遭到攻擊怎么辦?說不定他站崗時,從卡拉什尼科夫步槍打過來的一顆子彈會擊碎他的腦袋。他的好些朋友就是在這種襲擊中丟了性命。就在一個星期前,薩里被打死了。不論西瑪爾想呆在床鋪上不動的意念有多么強烈,他對帶著不潔的身體離開這個世界的恐懼卻更為強烈。
他坐起身來。他的床位是上鋪,所以在昏暗的光線下,還是能分辨出熟睡的戰(zhàn)友們那些一動不動的身形。有些人睡得簡直和死了沒兩樣。還有些側(cè)著睡的,張開嘴巴仰面睡的――正在做夢,咕咕噥噥說夢話,屋子里呼嚕聲磨牙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