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哪，對于我們來說。

兩兄弟邊合計邊在市場里轉(zhuǎn)悠，看哪里有合適的門市要出租或轉(zhuǎn)讓?？戳撕脦滋帲皇莾r格太高就是位置不好。位置好的，別人又經(jīng)營著，位置偏的，與我租個辦公室有什么區(qū)別？

轉(zhuǎn)悠了兩個小時，沒有結(jié)果。突然想起還沒吃中飯，我們便在市場的一個角落找了一個賣快餐的攤點，要了兩份盒飯，蹲在地上邊吃邊聊。

吃了飯都在等對方付賬，我說：“我身上只有幾塊錢了，早上出去的時候買了一包煙?！?/p>

弟弟笑，說：“你真是窮得可以了。”說著摸出一張50元的大鈔，在我面前晃了晃，說：“公款消費。”

我笑了笑。

想起周媛昨晚指責我不該讓弟弟管錢的事，不由嘆息了一聲。

我們的錢都是由弟弟保管，要用的時候就找弟弟拿。我不太會理財，也不愛管錢，但總不能讓周媛來管吧？她要上班，如果我們臨時需要用錢，難道還遠天遠地去找她拿，也太不方便了吧？

理解最重要，但理解的前提是溝通。

我承認我和周媛的溝通不夠。

下班后，我有些無所適從。

我昨晚離家的時候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那不過是一種解氣后的快感，等真正冷靜下來，才覺得昨天太沖動了些。

今天是岳母的生日，家里應該有不少客人吧？也許有客人會問我為什么不在家，我不知道周媛會怎么回答。是撒謊說我出差了，還是據(jù)實說我們準備離婚？

唉，不管這些，愛誰誰吧。

電話響起，是小玉打來的，她說她辭工了。

我說：“你找到新的工作了？”

小玉說：“沒有?！?/p>

我說：“那你咋辭工了呢？先湊合著干，起碼可以解決吃飯問 題啊?！?/p>

小玉說：“大哥，我不想再這樣干下去了。如果我僅僅是為了當一個小餐館的服務員，那我讀這么多書干什么呢？”

我沉默了，小玉說得不錯。她讀書的目的決不是為了成為一個出色的餐館服務員，但我不知道怎樣幫她。

我說：“那你準備干什么？總有個打算呀?！?/p>

小玉說：“大哥，我想見你一面，和你商量個事。”

我說：“好吧。正好我今晚沒地方吃飯，咱找個地方吃飯吧?！?/p>

小玉說：“那到我這里來啊，我新租了房?！?/p>

我說：“還是算了吧，隨便找個地方吃面條就可以了?！?/p>

在一個路邊的小餐館，我和小玉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我說：“你為什么要辭工呢？先將就干著，把工作找到了再辭不行嗎？你這樣租著房找工作，壓力會很大的?！?/p>

小玉猶豫了一下，突然說：“大哥，我想跟著你干。”

我愣了一下，問：“什么？你跟著我干？我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呢?！?/p>

小玉說：“大哥你放心，我絕不是來拖累你的。你做的那個業(yè)務不復雜，我可以像你一樣出去跑業(yè)務，人多力量總要大一些?！?/p>

我說：“小玉，你不要把跑業(yè)務看得那么簡單。如果不復雜，大哥我不早就發(fā)財了嗎？”

小玉說：“反正我不想干餐飲了，一點兒地位都沒有。爸爸媽媽打電話問我在哪里上班，我都不好意思對他們說?！?/p>

我說：“你不要好高騖遠。想想你那天晚上露宿街頭的情形，在餐館干會比那晚更慘嗎？”

我的話說得有些不客氣，小玉便低了頭不做聲。

隔了半晌，我說：“要不這樣，我可能要搞個門市，等我把門市搞起來了，你再過來。這段時間，你先去找個工作，將就一下?！?/p>

小玉說：“那得等多長時間啊？”

我說：“小玉啊，你想跟著我干是看得起我。不是大哥不識抬舉，我的確是有我的難處。你放心，等大哥稍微喘口氣，一定來請你?！?/p>

小玉看我說得如此慎重，有些不好意思，便笑著說：“大哥你不要太有壓力啊，我只是問問而已，不一定非得跟著你干不可。”

我說：“那是那是，說不定過幾天你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工作，大哥還得依靠你呢?！?/p>

我忽然想起小玉的個人問題，便問：“你和你那同學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小玉說：“混得這么差，聯(lián)系啥啊。估計他們都比我混得好吧？”

我說：“不是那些，是送口琴的那個?！?/p>

小玉醒悟過來，便說：“偶爾有聯(lián)系，人家現(xiàn)在讀研究生了。”

我笑著說：“怎么，感到有壓力了？”

小玉搖搖頭，她說：“我們也就是比普通同學好一點兒而已。再說了，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敢有別的想法?！?/p>

我說：“不要妄自菲薄嘛?！?/p>

這時餐館的服務員端來了我們點的面條，大約碗有些燙，服務員的手有些抖，灑了一些湯水在我褲子上。我有些氣惱，忍不住嚷道：“怎么這么不小心，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服務員慌忙用餐巾紙來幫我擦拭褲子，并趕緊給我道歉。

我不耐煩地推開服務員，揮揮手說：“把你們老板找來?！?/p>

服務員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突然看見桌子對面的小玉兩眼噙著淚花，死死地盯著我。

我的聲音一下軟了下來。再對服務員說：“沒事，你忙去吧。”

我說：“小玉，我有些沖動，不好意思?！?/p>

小玉抿著嘴，過了好久，她才輕輕說：“這是我們當服務員的應有的待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