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害群之馬(1)

李鴻章發(fā)跡史(上) 作者:汪衍振


魏德矛率勇稍事準備便開出舒城,頂頭一桿大旗,上繡斗大的一個“矛”字,沿途百姓皆稱之為“矛字營”?!懊譅I”離開舒城不及半日,便和一個送葬的隊伍?了個頂頭碰。

安徽普遍路窄,兩方人馬遇到一起,無不是一方駐足,一方才能通過。舒城馬少,魏德矛騎著高頭大叫騾,走在隊伍的中間;隊伍忽然停下,他就打騾趕過去,正見一方大壽材明晃晃地擋在路間。魏德矛自覺晦氣,胸間無形中便有了怒火。他飛身下騾,也不帶人,一個人就噔噔噔跑過去,來到壽材的前頭,厲聲喝道:“狗東西!見了爺?shù)淖痔栠€不繞道走,找死嗎?”

有孝子腰扎麻繩,手拎哭喪棒,帶著二十幾人迎上來。孝子來到魏德矛的面前,雙膝跪倒,也不言語,就是一陣磕頭。按照鄉(xiāng)間不成文的規(guī)矩,活人要給死人讓路。

?魏德矛自恃是官軍,偏偏要破一破這老掉牙的規(guī)矩。他回身上騾,大喝一聲:“來人,把那攔路的棺材給爺扔進溝里去!”這支隊伍原本就良莠不齊,無事還想生非,今見營官有話,哪里還敢怠慢,早有百十人呼啦啦撲過去奪壽材。

孝子一見情況有變,以為是遇見了強盜,一邊掄捧廝打,一邊大叫:“和強盜拼哪!”發(fā)喪的人就和這些團勇打在了一處,有人飛跑出去回村里喊人。魏德矛不敢惡戰(zhàn),打騾而過,隊伍亦即跟上。百姓有三十幾人被打翻,鼻青臉腫自然免不了,幸無死亡。以后,這支隊伍又沿途做了幾件強搶百姓財物、奸淫百姓妻女的事,這才招?搖搖地來到廬州城下屯扎。

福濟的案頭這時已經(jīng)積了十幾件告“矛字營”的狀子。依著福濟的意思,讓魏德矛破費兩個也就算了,但李鴻章卻道:“兵勇是守城的根本,而兵頭則是勝負的關(guān)鍵,像魏德矛這種害群之馬不清除,肯定要壞大事?!?/p>

福濟思慮再三,終于采納了李鴻章的建議。福濟一面申奏朝廷,一面派人通報于呂賢基,一面請出王命旗牌,把魏德矛騙進城里一根繩子捆了,牽到城外一刀砍了腦袋。魏德矛所帶的三百人,自然被編入福濟的團營中。

朝旨下,嚴厲斥責呂賢基治軍不嚴并交部議處。與此同時,大家一直擔心的太平軍?沒發(fā)起對廬州的進攻。福濟納罕,李鴻章亦不解其故。太平軍其實是在等待攻城的最佳時機。

十一月二十九日,李鴻章赴外省為福濟的團營采購棉衣及部分軍械。就在這一天夜半時分,太平天國將領(lǐng)汪海洋率兩萬余太平軍,突至舒城城垣之下,發(fā)起猛烈攻擊。睡夢中的呂賢基被炮聲驚醒,慌慌張張披衣下床,剛要傳人問話,已有軍兵闖進來稟報:“稟大人,長毛已經(jīng)攻進城里了!正向這里撲來!”

呂賢基一聞此言,臉色大變。他一面更衣,一面吩咐:“快傳本部堂的話,就算拼死,也要把長毛打出城去!”軍兵跑出去傳話。呂賢基更衣后,顧不上?呼上房的妻兒老母,仗劍大踏步走出門去。門外火把無數(shù),殺聲震天,缺乏訓練的團勇被太平軍追得四處奔逃。

呂賢基連喊三聲“來人”,卻不見一人回應(yīng),顯見親兵營已經(jīng)散去。等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個大潭邊,回頭望時,督辦團練衙門已升起大團的火光。

呂賢基見此大驚,知道已無回天之力,想到家人也不在了,反倒忽然定下心來。他把劍拋進潭里,又理了理頭發(fā),這才縱身一躍,水面頓起漣漪,不久恢復(fù)平靜。

這一戰(zhàn),舒城團勇俱被殺死,督辦團練大臣呂賢基投水,呂賢基的老母妻兒俱葬身火海,無一生還。太平軍隨即出榜安民,?示天王諭令,宣布舒城歸太平天國管轄。稍事休整,太平軍又開始向廬州進發(fā),廬州形勢危急。

福濟大驚失色,親率撫標四營,又讓李鴻章率團練四營,在四門拼死抵抗。太平軍苦戰(zhàn)不得入。福濟連向周天爵三次求援,周天爵雖引軍來救,卻是鼓聲頗大,號角亦響,只是動作遲緩,一天走不了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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