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臣
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正月初一,左宗棠接到六百里快馬遞到的圣諭:“陜甘總督、一等恪靖伯左宗棠,著授為欽差大臣,督辦陜甘軍務。欽此?!?/p>
顯然,為事權歸一,朝廷經過反復考慮之后,不得不把“欽差大臣”職銜授給左宗棠,以便左宗棠能在糧餉募勇之事料理完備后,盡早入陜,扭轉陜甘的被動局面。
接旨不久,左宗棠又收到楊岳斌及劉蓉快馬送到的信函各一件。
楊岳斌在函中向左宗棠通報,老湘軍統(tǒng)領劉松山所統(tǒng)帶部隊十七營,馬隊三起,已飛速抵陜并解除西安之圍,并通報鮑超各營,因糧餉尚未備齊加之鮑超本人舊病復發(fā),全隊尚未開拔的實情。
劉蓉則向左宗棠講述了因喬松年掣肘,致使“月餉欠懸,饑寒交迫,死者無葬埋之費,傷者無醫(yī)藥之資,各軍將領日來弟寓泣訴”的窘境。讀過劉蓉的信,左宗棠氣得一夜未眠,他暗道:“陜省局面壞得如此之快,全系喬松年滯怠餉糈所至!”
所幸劉松山已抵西安,這總算能讓左宗棠松上一口氣。
左宗棠就陜甘目前的形勢以及如何辦理等事,給朝廷拜發(fā)了《敬陳籌辦情形》及《籌擬購練馬隊》,又附《懇恩敕下楊岳斌、劉蓉悉力支持》一片,懇請朝廷自己未到任前,仍由二人主持大局,自己可以從容展布;抵任后,與二人共同維持局面,把陜甘兩省的局勢穩(wěn)定下來。
左宗棠以為,放劉蓉做陜西巡撫,一定比喬松年任巡撫更合適。劉蓉久經戰(zhàn)場,頗知兵事玄妙,而且籌餉有方。左宗棠擔心劉蓉革職回籍后,再難有出頭之日。于公于私,都該上折奏留劉蓉、楊岳斌。
但朝廷并不這么想,一個月后,圣旨下到大營,駁復了左宗棠奏留劉蓉的請求。圣旨以不容回旋的口氣寫道:“楊岳斌迭經有旨,責成將甘肅軍務妥籌整理,準歸該督調遣。劉蓉于捻蹤入陜后,屢次催令出省,終以抗違,去冬灞橋之挫,已降旨將其革職,毋庸留陜,以為疲玩者戒。欽此?!弊笞谔拈L嘆一口氣,只得作罷。
轉日,左宗棠著劉典統(tǒng)勇先期入陜,自己擬待馬匹、槍械以及糧餉辦理妥帖后,再拔營跟進。
劉典離開漢口第五天,左宗棠又收到朝廷十萬火急遞來的圣旨,告以據陜西巡撫喬松年奏報,陜西形勢危急,軍心、民心日漸渙散,著其迅速入陜,勿在鄂停留。
圣旨最后命令左宗棠:“該大臣務當先其所急,迅往鎮(zhèn)壓,并以屏蔽晉、豫,斷不令遽行入甘,致礙該大臣種種布置?!?/p>
左宗棠接旨色變,等傳旨差官離去,便大罵道:“這個喬鶴儕,他這是發(fā)得哪門子神經?陜甘糧餉無出,不把糧餉料理妥當,你讓幾萬大軍怎么剿賊!陜省的事,是生生壞在他這個王八巡撫手里!本部堂到陜后,看怎么同他算賬!”
罵歸罵,氣歸氣,左宗棠又不敢不奉諭拔營。他只能一面西行,一面料理未盡事宜。途中,左宗棠陸續(xù)接到圣旨。
一旨曰:“楊岳斌奏八旬老母病重,自身病亦增劇,懇請開缺回籍。著寧夏將軍穆圖善暫署陜甘總督,準楊岳斌交篆回籍?!?/p>
左宗棠收到此旨苦笑不止,楊岳斌、劉蓉這兩位同鄉(xiāng),他一位也沒有留住。
一旨曰:“裕瑞奉旨赴蒙古等地為入陜官軍采辦馬匹已成,現已分起解赴陜甘總督衙門,交穆圖善;富明阿奉旨已率麾下吉林馬隊五營,并新募年力精壯炮手千余名,拔營向陜西進發(fā)?!?/p>
一旨曰:“兩江協(xié)餉已由曾國藩、李鴻章派人送抵西安,四川、福建浙協(xié)餉已啟運?!?/p>
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四月初八,左宗棠率軍抵達樊城。
在樊城,左宗棠收到穆圖善軍情快報,稱:“入侵新疆的中亞浩罕汗國帕夏①阿古柏,已統(tǒng)率麾下安集延人,突然占領庫爾勒以西地區(qū),并趕走新疆偽回王布素魯克,公然建立‘哲德沙爾’汗國,自封‘畢條勒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