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評:讀《酥油》一問:難道沒有女活佛嗎?

酥油 作者:江覺遲


胡赳赳

讀完《酥油》,作者叫江覺遲。好名字。凈空法師云:“不怕念起,只怕覺遲”。江覺遲的名字很是自謙。

我被《酥油》中的三種美打動:一種是自然之美,在藏區(qū)那片“高級”土地上,連泥石流、洪水和雪崩也是美的,美得驚心動魄、美得險象環(huán)生;一種是宗教之美,人如果不追求神性,則連人性也難保,正如你追求100分,可能只能打75分,要是追求75分,可能最后就不及格了——剩下動物性。在密宗那里,虔誠的修行者與其說是被佛感召,不如說是自我感召。當(dāng)書中一個男孩所畫的胳膊因長瘤被活佛用刀生生削去后,外人無法理解這種悲壯——壯士斷腕,結(jié)上佛緣。

第三種則是性靈之美。萬物有靈且美,此言不虛。連石頭都是天地精華,蹦出孫悟空,誕生《西游記》。賈寶石銜玉石而出,曹雪芹寫出《石頭記》。在美國漢學(xué)家比爾·波特的《空谷幽蘭》一書中,記敘了這樣一件事:他在終南山尋訪當(dāng)代中國隱士,一個道士告訴他,有次搬一塊石頭,石頭紋絲不動,結(jié)果那天發(fā)生了地裂,石頭避免了陷落的命運。

江覺遲,在書中叫梅朵。當(dāng)她踏入這片神奇的土地時,內(nèi)心被激蕩、被感召。浩風(fēng)蕩物、命體呼吸。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電光火石般的神秘光源,擦亮了她生命中的潛在能量。她的性靈與這里的耗牛、畫師、喇嘛、活佛、孩童、青年、轉(zhuǎn)經(jīng)者相遇,仿佛前世已相識,留待此生報前生。

《酥油》是一本小說,更是一本喃喃自語的書信體筆記。這種寫法,宮本輝在《綿繡》中運用過,阿摩司·奧茲在《黑匣子》中也運用過,再早,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也如此運用。故書信體有“大師體”之稱。書信體的好處是直抒胸臆,敘事與抒情可交相輝映。壞處則是在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上,不能用全知全能的視角。

江覺遲用書信體,則是一種本能。她本能選擇這一敘事模式,是為了讓筆下汩汩而出的記憶能找到更好的釋放出口。女人的直覺與本能,銳不可擋。

全書彌漫著詩歌的氣息與音樂的節(jié)奏,仿佛一個靈動的生命在隨風(fēng)而逝之前,濕化生成了新的胚胎。倉央嘉措有詩云:“潔白的仙鶴,請把雙翅借我一飛,不會遠走高飛,只到理塘一轉(zhuǎn)就回?!边@句詩,被當(dāng)作倉央嘉措轉(zhuǎn)世的密碼。

讀完《酥油》,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活佛有沒有女的?漢人能否當(dāng)活佛?答案居然是肯定的,中國唯一漢人女活佛叫白瑪卓嘎。

興起這樣的疑問,是我覺得江覺遲做了一個活佛應(yīng)做的事,她的心與活佛一樣,慈悲為懷、滅度眾生?!督饎偨?jīng)》說:“我皆令入無余涅盤而滅度之”。江覺遲的功德,是我一輩子無法望其項背的。

佛家講求實修,一個說得天花亂墜而不實修的修行者,不是真的修行者。江覺遲修到最后,身體上“成、住、壞、空”已到“壞”之境地。她5年后從藏區(qū)回來,用殘破之軀而為文,則是不僅實修,還有了弘法的功德。這更令人望塵莫及。

我等凡夫,眼不能觀于頂,足不能放于天下。曾經(jīng)為萬馬才旦的紀錄片《靜靜的嘛呢石》打動過,為朱哲琴和鄭鈞的西藏音樂打動過,但從未置身于那個遙想的異色世界之中。江覺遲讓我如身臨其境,可感,可感!

前次與瑪吉阿咪藏族餐廳的主人澤朗王清喝酒,他說,你看樹冬天枯萎了春天又發(fā)芽了,人的生命也是這樣。他用這個比喻來說明轉(zhuǎn)世。他未說服我,但我相信——如同我相信江覺遲是一位漢人女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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