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文秋

那年我還在上初三，6月的一個星期天，我約了同班幾個同學一起去帽盔山游玩。帽盔山是千山山脈的主峰之一，滿頭大汗地爬上一座山峰后，卻發(fā)現(xiàn)面前陡立著一座直上直下的峭壁，再往上爬幾乎不可能了。不過這里是個觀景的好

地方。突然，鄭小東叫道：“嗨——快看，有一只狼！在那兒！”我們忙順著他指的方向眺望，只見幾乎垂直的崖上伸出一塊很突兀的巖石，分明有一只狼正在上面匍匐而行。巖石有幾十米高，距崖頭也有四五米。它上去又想干嘛呢？“撲棱棱——”有兩只雛雕在巖石上飛起來，可只飛了2米多高，又落了回去。那只狼惡狠狠地撲上去，輕而易舉地把兩只喙還黃嫩的雛雕咬死了。明白了，那巖石之上有雕的一個巢穴，老雕出去覓食了，兩只小雕留在了巢里，不成想被狼鉆了空子。狼正在擦嘴邊的血跡，忽然天空中飄來一團黑影，仔細看，是一只大虎頭海雕！它的身子有1米多長，而雙翅伸展，將近3米。它的羽毛是黑褐色的，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聽說虎頭海雕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在驚喜之余，我們也有一絲畏懼，它的確是太大了。那只惡狼發(fā)現(xiàn)了大雕，立即順崖頭垂下的幾縷藤蔓向上爬去。原來它就是順藤條從上爬下來的?；㈩^海雕怒火中燒，振翅撲過去，伸利爪在藤條上一扯，藤條立即斷了。剛爬了一半的惡狼立即向下墜落，把它摔得夠嗆。未等它站穩(wěn)，大海雕帶鉤的硬喙已在它背上狠狠啄了一下，撕下了一塊肉。惡狼疼得怪叫一聲，不顧一切地張開大嘴，直取海雕的脖頸。海雕急忙飛向一邊，之后，不斷向狼身上啄擊，把狼弄得傷痕累累。而狼背水一戰(zhàn)，兇相畢露，決心死拼到底。海雕泄了氣，向高空飛去。出人意料的是，高空中的海雕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惡狼。鋼鉤般的雕爪已抓住它的脖頸，向后一甩，爪尖深深扎進肉里！海雕一鼓作氣，把惡狼拖著飛升了十幾米。它的用意十分明確，就是把狼扔到崖下，活活摔死。海雕見下面無遮無攔，終于一松雙爪！我們躲到一旁，閉上了雙眼，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惡狼竟還懸在半空中！它的大嘴咬住了一只雕爪踝！海雕本能地低頭啄狼，可雕腿被拉得很長，而且它稍一用力，身子立刻失去那危險的平衡，直線下墜。連啄幾

次，海雕便下降了七八米！雙方在半空僵持起來。狼是以逸待勞，而海雕卻是拼盡全力在堅持，它的體力在迅速消耗。大海雕又緩緩向上升去，看得出它使出了最后的氣力?，F(xiàn)在又距地面很高了。這個高度足以讓狼膽寒?？墒怯钟惺裁从媚?？老雕氣喘吁吁，看上去已是筋疲力盡……接下來的一幕是我此生見到的最悲壯最慘烈的場面：海雕用它那只自由的爪子，在被惡狼叼住的腿的根部用力一劃，銳利的爪尖劃破皮肉，本已繃得很緊的腿根立即應聲撕裂，那條腿活生生地從身上分離下來！惡狼慘叫著向下墜落！一聲悶響，鮮血四濺！失去一條腿的海雕也是鮮血直流，凌厲而快活地鳴叫著，在我們頭頂盤旋幾圈后，便吃力地向遠山飛去。鮮血雨點般灑落，濺了我們一身。許多年過去，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幕依然強有力地震撼著我，每當杜鵑花盛開的季節(jié)，我都會跑到帽盔山中，看看風景，并且懷著朝圣般的虔誠，祈望再見到那只海雕，那只獨腿海雕。它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