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道是無情卻有情?(1)

胭脂掃蛾眉 作者:小逍主


宇文辛衣,是宇文府的“三少爺”。

宇文辛衣,從剛出生起便沒有了娘。

她的娘親,在經受了三天三夜生產之苦后,耗盡了所有,生命如殘燭死火般迅速隕滅。對宇文化及而言,這個突厥女子僅僅是他眾多侍妾中的一個,生前沒有特別的寵愛,死后更沒有深切的懷戀。她唯一曾存在于人世的痕跡,或許只剩下小辛衣了。

可辛衣對母親卻沒有一絲半點的記憶,她不曾依偎在她的懷中,不曾喝過她的乳汁,不曾受過她溫柔的呵護,她不記得她的模樣,沒聽過她的聲音,更不懂得“娘”字要怎么喊。她只知道自己有一個嚴厲的爹爹,和兩個總對她帶著敵意的哥哥。在她的世界里,沒有母親這個角色。

在辛衣滿周歲的那天,宇文化及為她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抓周儀式,各種珍奇的物品放滿了幾張大桌子。說也奇怪,辛衣別的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把一盒胭脂握在了小手里。旁邊的丫鬟媽子們望著小辛衣可愛的笑,都不由自主地舒開了心,暗道:“到底是個女娃娃啊,會喜歡女子的物事?!?/p>

可她們所有人立馬又都傻了眼,只見一旁的宇文化及大步上前,將胭脂盒從小辛衣的手里硬抽出去,拿起一張小弓塞進了她懷中。

那盒胭脂被砸在了地上,漂亮的外盒碎片散落一地,嫣紅的胭脂濺得地面點點斑跡,如鮮血般刺目。小辛衣痛失胭脂,死命地揮動著小手,怎么也不愿意把那小弓抓住,眼巴巴地望著地面,先是抽泣幾聲,繼而號啕大哭起來。一旁的奶娘剛想上前抱起辛衣撫慰,卻被宇文化及冷冷的眼神給嚇得縮回了手。

“以后要是她再哭鬧,你們誰也不許去哄她,隨她去?!庇钗幕氨尺^身去,不愿再看辛衣爬滿淚痕的小臉,語氣是那樣的強硬:“你們給我記住,她不是宇文家的千金小姐,誰敢寵著她,我就要他好看?!?/p>

仆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老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天,辛衣就這樣一直啼哭著,從早哭到晚,怎么也不愿停下來。沒有人敢去安撫她,也沒有人敢上前去幫她擦拭眼淚。小辛衣卻像在和誰賭氣一般大聲哭著,直到最后哭啞了喉嚨,一連幾天都發(fā)不出聲音。

宇文府的家仆們都在私下議論道:“真沒見過這樣心狠的爹,也沒見過這樣倔強的娃娃?!?/p>

有人說嬰兒是沒有記憶的,但那哭泣時的孤獨無依與徹骨的恐懼卻一直停留在辛衣的意識中,揮之不去。她從很小起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哭,是沒有用的。于是,不知從幾時開始,她變成了一個不會哭的孩子。

從一歲到五歲,本該是所有孩童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他們能依偎在父母的懷里撒嬌,牙牙學語,蹣跚學步,享受著懵懂的幸福。這一慣例,對宇文辛衣是無效的。她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宇文化及已經沒有足夠的耐心等她長大。所以,她還沒有時間去學習如何做一個孩子,便硬生生被爹爹披上了成年人的外衣?;蛘哒f,她還來不及學會如何去害怕,便已經要去面對成人的冷酷世界。不過,有很多東西不是想抹殺便可以抹殺掉的,比如說天性。

辛衣的蹣跚學步幾乎與學習騎馬同時進行,甚至有人說她是先學會騎馬才學會走路的。到了三歲時,辛衣便已經被要求學習在馬上開弓射箭,盡管她所騎坐的只是一匹幼齡的小馬,可是讓那么小的娃娃騎在這樣的馬上仍是非常危險的。這樣的事,天底下,也只有冷酷如宇文化及才干得出來吧。

“辛衣,不要害怕。怕是沒有用的,要想不摔下去,你就要牢牢抓住韁繩,征服你胯下的畜生?!庇钗幕鞍研烈碌氖址旁陧\繩上,一用力,將她小小的身體繼續(xù)送上馬背。

旁邊牽馬的小馬倌望著已是滿頭大汗、無比狼狽的辛衣,同情地搖了搖頭,心想:“都說宇文家財大勢大,生在他家是福氣,可如果要都生成三少爺這樣的,可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碑斎?,這話也只能在心里說說,誰敢當著宇文化及的面替三少爺求情,其結果一定也是倒大霉。所以,小馬倌選擇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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