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辛衣被一陣陣的狼嘯聲給驚醒了過來。待她披衣起床,推門出去查看時,卻是靜謐無聲,月寒如水。她疑惑地圍著院子轉(zhuǎn)了幾圈,也不見什么異象,只好悶悶地回屋睡覺。
月光隔了窗戶灑進屋子,辛衣吹熄了蠟燭,剛躺上床,忽然抬頭驀然望見窗紙上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異常。她跳了起來,一把推開窗,喚了聲:“小雪狼,是你嗎?”
屋旁的草叢輕輕晃動。
那個小小的影子瞬間消失在了夜幕中。
辛衣站在窗邊,呆住了。
這幾天,辛衣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心緒不寧,甚至在練箭時射偏了靶心。她有些惱火地走到箭靶前,拔出那支射偏的箭,隨手扔在了地上。
她再走到丈開外,挽弓搭箭,抬手一揚,箭穩(wěn)穩(wěn)地射在了靶心的位置。再抬眸時,這才發(fā)覺宇文化及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旁邊。
“爹。”
宇文化及目光輕掃一下箭靶,微微頷首,道:“我前日聽得承基說,你私下里養(yǎng)了一只雪狼,可有此事?”
辛衣點點頭,并沒有打算否認,答道:“確有此事。”
宇文化及端詳著他的這個“兒子”,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笑來:“原來你早就已經(jīng)帶回了獵物,為何不早告訴我呢?”
辛衣眼睛盯著手中的羽箭,卻沒有答話。
“看好你的獵物,不要再讓別人搶了去?!庇钗幕罢f完這句,轉(zhuǎn)身踱開了。辛衣望著他的背影,琢磨著他話中的虛實,原本抿緊的唇角也慢慢舒展開來,抬起頭,露出了笑容。
有了父親的默許,小雪狼便不用再整天躲躲藏藏了??墒牵斔敝肟匆娦⊙├菚r,卻怎么也尋不見它的蹤影。以往,小雪狼有時候會自己跑出去覓食,幾天不歸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她自己不知為何竟會如此慌亂。
“師父,師父,您有沒有看見我那只小雪狼?”辛衣氣喘吁吁地扶著門,大口地喘氣,一時跑得太急,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她已經(jīng)將自己的府邸翻了個天翻地覆,也沒有找到小雪狼,情急之下,竟找到扶風的住所來。
扶風此時正坐在后院的梧桐樹下,身邊有一童子正搖了蒲扇,煽火煮茶,院子里盡是淡淡的茶香,他端起茶杯淺淺地酌了一口,緩緩道:“你真的想見它嗎?”
“當然想啦?!毙烈缕婀值赝鲲L,答道。
扶風放下茶杯,眉頭輕輕一蹙,對童子道:“這水已經(jīng)淡了,以后不可再用?!蓖拥?“這是去年的雪水,后窖還存有一壇上年的雨水,可要為先生換過?!狈鲲L搖頭:“淡了的,不必強求,就隨它去罷?!边@話,雖是對小童說的,但是他的眸子卻一直望著辛衣。辛衣只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是卻聽不甚明。
“師父。您知道它在哪里,是嗎?”
“辛衣。雪狼畢竟是狼族,非我物族,該走的,就讓它走吧?!?/p>
“我不要?!毙烈麓舐曊f道,“它是我的朋友,對我而言,它不只是一只狼而已?!?/p>
扶風望著那雙倔強的眸子,輕嘆一聲,道:“青竹山頂,元壽松下,你自去尋它吧?!?/p>
話音剛落,辛衣已轉(zhuǎn)身跑開。扶風輕負雙手,站起身來,那淡然的眸子里似乎有憂色。
“也罷。我成全你的愿望,可是,你卻要讓她為你忍受這噬骨之痛。這糾纏,又如何還清……”
辛衣氣喘吁吁地趕到青竹山,還只爬到半山腰上,便已經(jīng)聽見了那一聲聲凄厲的狼嘯聲,直鉆入她的心底,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小雪狼,是你嗎?”辛衣的心越來越慌亂,腳下的步子卻是越來越快,只恨不得身插雙翼,飛到山頂上。她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了那日小雪狼被狼群包圍的情形,可,這里不是草原,又怎么會有其他的狼呢?
等到她上到山頂,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被投了入了冰窖之中,渾身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