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學知道的事情真多，幾天來源源不斷向溫芃講學校成立以來的新聞舊事，這讓溫芃較快地了解到學校辦校以來的許多內(nèi)情，小同學的話讓溫芃知道了校方不是鐵板一塊，郎玉昆、向美瑩和羅遙的矛盾她今后極有可利用的價值，現(xiàn)在雖然郎玉昆已調(diào)離，但向美瑩仍是他的影子，如何更多地接近向美瑩取得她的信任，便是溫芃需要首先考慮的問題，而只有在學校站穩(wěn)了腳跟，她才能開展工作，尋找隱藏在學員中的“向北03號”，以便進一步刺探該特務學校的內(nèi)核。

在郎玉昆離校兩天以后，學校召開了全體學員大會，羅遙在會上宣布了自己接管學校全部管理任務的上峰決定，還煞有介事地發(fā)表了就職演說：

“從今天起，閻局長正式把學校交由我全部負責。我可以坦率地告訴大家，我的領導方式和行事方式都與郎玉昆校長完全不同。他考慮問題是瞻前顧后，前畏狼后怕虎，我呢，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注重收買人心，我則獎罰分明，一碗水端平；他半路出家干軍統(tǒng)，我可是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老‘復興’人。從現(xiàn)在起，大家都要按我的方式辦事。以前，我們有些事，能說不能做，例如統(tǒng)一戰(zhàn)線；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說，例如‘反共，溶共，限共’，現(xiàn)在，我們必須丟掉這些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做派，堂堂正正地打出我們的旗幟，要談抗日，更要注意反共，今后特務學校的辦學宗旨是：抗日為體，反共為用。為此，今后的課程，要把對共黨地下組織的偵破，地下人員的抓捕、審訊、監(jiān)禁、以及地下設施的搜尋與摧毀等等，作為學校訓練的主要內(nèi)容?！?/p>

羅遙的訓示針對性很強，辦學的目標針對共產(chǎn)黨，火藥味很濃，通篇充滿了殺氣，剛?cè)胄５臏仄M毫不費力地就獲息了軍統(tǒng)辦的這個特務學校的宗旨及訓練內(nèi)容，同時也讓她察覺出事態(tài)的嚴重性，她必須盡快地找到“向北03號”，及時地將這一情報送給常衛(wèi)國同志，以讓延安早作準備，制定對策。

她在女生隊列中注意觀察教官和學員們聽羅遙訓示中的表情反應，她發(fā)現(xiàn)向教官從頭至尾表情呆滯，似聽非聽，呆板中還夾雜著不屑的神色。她也發(fā)現(xiàn)趙雪娟臉色陰沉，眉宇間明顯地露出不滿，在學員們鼓掌時，她是幾個少有不鼓掌的學員，這讓溫芃格外重視。當然溫芃也沒有放松對劉彩珠的觀察，在羅遙演講的全過程中，她是最喜形于色的一個，面部表現(xiàn)活躍，掌聲也最響，這和以前她在學校的呆滯、遲鈍判若兩人。不用溫芃更多猜測，她就認定這個大齡女人必是個有來頭的人，而且這個女人以前的表現(xiàn)肯定是出于掩飾真相而裝出來的。

溫芃不但注意女學員的反應，而且也把審視的目光投向了男學員隊伍，她在延安時，翁海潮、張秋生都分析“向北03號”報務員的手法似為男性，那么，這個人應該在他們之中。這幾天，她在女生議論中聽得最多的是徐飛躍，幾天來，她也見過他幾面，但苦于沒機會交言，故和他沒有接觸，不過根據(jù)他逃離學校又被校方追回受刑而不屈的表現(xiàn)中，她不排除他就是“向北03號”。他此刻在隊列中聽得漫不經(jīng)心，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溫芃的目光從徐飛躍移到他身邊的桂云標身上，她認識此人還是他多次找趙雪娟的緣故，入校雖幾天，但他和趙雪娟的來往卻超過了常人。開始，溫芃以為他倆在談戀愛，但校方嚴令在先，在校學習期間，學員一律不能談情說愛，溫芃估計他倆大概沒有膽量公開違犯校紀，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他倆來往多是互送書報，也許是志趣相投，有更多的語言，心息相通所。既然溫芃對趙雪娟的人品已有基本分析和判斷，那么能與她同氣相求的桂云標人品應該不壞，她還從同室的小同學那里打聽過桂云標的為人，小同學說他不溫不火，內(nèi)心深不可測，整天都是個有心事的樣子，讓人感到不好捉摸，小同學還告訴溫芃，趙雪娟好像對他有那個意思，但她發(fā)現(xiàn)桂云標對趙雪娟并無愛的表示，她怕趙雪娟上他的當，曾多次提醒趙雪娟，叫她防著桂云標，別受騙。趙雪娟聽后卻不以為然，反說小同學年輕不會識人。

趙雪娟還告訴小同學，桂云標也同情徐飛躍的不幸遭遇，同情弱者的人，心都像佛一樣善良。小同學見趙雪娟不聽勸告，以后桂云標來宿舍找她，小同學都借故離開，她大概是眼不見，心不煩吧。正由于溫芃對桂云標有了初步的了解，所以她特別留意他聽羅遙訓話的神情，但叫溫芃失望的是，他的臉色近似麻木，既看不到激動，也看不出反感，內(nèi)心世界從臉上看不出一分半點，她不禁想起了同室小同學的話：此人深不可測。

羅遙訓話后，學員們到食堂就餐，人們不約而同地發(fā)現(xiàn)餐桌上的飯菜比以前好了許多，雞鴨魚肉俱全，還放了幾瓶酒。就在人們驚詫的時候，教官秦時倫大聲說：

“羅代校長特意為大家加餐，并表示今后要繼續(xù)改善學員伙食，讓大家在緊張的訓練之后能補充營養(yǎng)?！?/p>

他的話引來一片掌聲。坐在溫芃身邊餐桌旁的趙雪娟此時主動和溫芃搭話：“這都是托溫同學的福呀，你一來，伙食就變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