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沒的古道

《天方夜譚》是一部廣為人知的阿拉伯文學經(jīng)典。在這部杰出的作品里，有幾個故事以現(xiàn)在的新疆為背景，這不是偶然的，古代絲綢之路的開通促使阿拉伯商人來波斯和新疆一帶經(jīng)商，這些商隊也帶回了那里的民間故事。

今天，如果我們乘飛機西行，無論是去西亞、印度，還是歐洲，最多不過二十多個小時。然而，在遙遠的古代，不論是走陸路，還是海路，都要花費不知多少時間，也不知要克服多少艱難險阻。

高天白云，萬里沙塵，長河落日，羌笛聲聲，當今天的人們望著漸漸消逝的地平線，在落日余暉的寥廓蒼茫中，對漢唐帝國時期開辟的絲綢之路會有一種怎樣的追思懷想呢？

也許對很多人而言，絲綢之路是一種富有異國情調(diào)的印象：駱駝商隊、狂風肆虐的沙漠，還有諸如成吉思汗和馬可·波羅式的傳奇人物。或許已經(jīng)無人再愿意提起這條古老的道路，文化的重心西偏，全世界的目光都已經(jīng)朝向了比這個古代”西域“更西的地方，加之這條古道途經(jīng)之處的輝煌大多也都在戰(zhàn)火中磨滅，關(guān)注這片土地的人越來越少。

現(xiàn)在，假如讓時間倒回漢唐盛世，你就是當時的一個商人，正準備踏上通往西方神秘世界的征程，所到之處的一切同樣會令你唏噓不已。

在新疆的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在新疆的北道，也稱新北道，是從伊吾（今哈密）沿天山南麓西行到七角井，北穿天山到木壘；或自伊吾翻越松樹塘大地到蒲類海（今巴里坤草原），沿天山北麓西行到木壘、吉木薩爾、烏魯木齊、伊犁，然后出境。這條路線，西漢時期已經(jīng)存在，隋唐以后地位更加重要。

絲綢之路在新疆的中道，漢代的時候稱為”北道“。如果以現(xiàn)代的概念來說，是從哈密經(jīng)吐魯番盆地的交河故城，沿天山南麓和塔里木河向西，到達喀什，經(jīng)塔什庫爾干出境。其中，高昌、輪臺、龜茲、疏勒，是絲綢之路中道上的歷史名城。

絲綢之路在新疆的南道，曾是中國漢代出陽關(guān)通西域的交通要道，也曾經(jīng)是一條最早的國際交通大道。遠在兩千多年前，金發(fā)碧眼的西方人，攜了貓眼石、龍涎香和象牙，趕著狂吼的獅子，穿過荒原戈壁，源源不斷地來到中國；而漢朝的使團和商隊則滿載著絲綢、瓷器、鐵器，攜著聯(lián)盟的外交文書，也絡繹不絕地在沙海大漠中西行，踏遍西域三十六國……

由盛到衰

1901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在當?shù)叵驅(qū)椭拢诹_布泊北發(fā)現(xiàn)了樓蘭古城，宣稱是”沙漠中龐貝城的再現(xiàn)“而轟動世界。至此，人們才知道，樓蘭古城在絲綢之路上作為中國與波斯、印度、阿拉伯、古羅馬帝國之間的中轉(zhuǎn)貿(mào)易站，曾經(jīng)是世界上最開放、最繁華的”大都市“之一。

那時，絲綢成為古羅馬人狂熱追求的對象。在古羅馬市場上，絲綢的價格曾上揚至每磅約12兩黃金的天價，造成古羅馬帝國黃金大量外流。這迫使元老院制定法令禁止人們穿絲綢衣服，而理由并非黃金外流，而是認為絲織品是不道德的——”我所看到的絲綢衣服，如果它的材質(zhì)不能遮掩人的軀體，也不能令人顯得莊重，這也能叫做衣服？……少女們沒有注意到她們放浪的舉止，以至于成年人們可以透過她身上輕薄的絲衣看到她的身軀，丈夫、親朋好友對她身體的了解，甚至不多于那些外國人所看到的。“

不僅僅是古羅馬人對來自東方的神奇玩意兒感興趣，連埃及歷史上著名的艷后克里奧帕特拉也曾經(jīng)被記載穿著絲綢外衣接見使節(jié)，對來自東方的絲綢制品愛不釋手。

公元97年，東漢將軍班超在重新建立起漢朝在中亞地區(qū)的主導地位后，派甘英攜帶大量絲織品到達條支（今土耳其的安條克），而當時安條克以南正是埃及和安息爭奪的國土。因而中國與埃及最早的官方溝通應當就是在這一時期。而記載中的中國和其他大國的官方溝通似乎不止于此?！逗鬂h書》記載了公元166年古羅馬使節(jié)通過絲綢之路來到中國，并有在中國建立了大使館的記錄。

然而，當中國進入東漢末期，由于內(nèi)患的不斷增加，自漢哀帝以后的中央政府放棄了對西域的統(tǒng)治，西域內(nèi)部紛爭不斷，后來車師與匈奴連年不斷的戰(zhàn)爭更使出入塔克拉瑪干的商路難以通行，這些因素最終導致絲路東段天山南北路的交通陷入半停頓狀態(tài)。

而在史料中，你還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早在公元2世紀以前，樓蘭就是西域一個著名的”城廓之園“，有人口1。4萬多，士兵近3000人。古樓蘭又是古絲綢之路上西出陽關(guān)的第一站，當年在這條交通線上是”使者相望于道“，交通繁忙，城市經(jīng)濟繁榮。奇怪的是，聲名赫赫的樓蘭王國在繁榮興旺了五六百年以后，卻在公元500年左右，史不記載，傳不列名，突然銷聲匿跡了。7世紀時，唐玄奘西游歸來，看到樓蘭國”城廓巋然，人煙斷絕“，其蕭條之景，使人頓生滄海桑田之感。

據(jù)說，在1000多年前，樓蘭發(fā)生了一次瘟疫，許多樓蘭人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一部分幸免于難的人就向南面遷移到米蘭，從此樓蘭國便消失了。另一種說法則認為樓蘭王國之所以突然消逝，主要是附近地區(qū)河流改道導致逐漸缺乏用水，加上絲綢之路”新北道“的開通，亦影響了樓蘭王國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樓蘭王國便逐漸沒落，后來慢慢變成今日的廢墟。

但絲綢之路是什么時候開始沒落的呢？是什么原因開始沒落的呢？

唐代是絲綢之路沿途貿(mào)易活動的鼎盛時期，在唐王朝滅亡后不久，令人聞風喪膽的成吉思汗及其蒙古大軍征服了橫跨中亞大部分地區(qū)的廣闊領(lǐng)土，絲綢之路于是成為蒙古帝國各部落間重要的交通線路。忽必烈統(tǒng)治期間，更多的歐洲人冒險沿著絲綢之路來到中國。這些旅行者中最出名的就是馬可。波羅，他的所見所聞后來被一位意大利傳奇小說家記載下來，并加以潤色。

而在公元14世紀，蒙古帝國瓦解，明朝中央政府無法有效地管理西域地區(qū)，加上”海上絲路“的發(fā)展，絲綢之路被迫走向沒落。早先，由于航海技術(shù)和造船技術(shù)還沒有進步到讓人們毫無顧忌地走向海洋深處，人們一般都是在近?；顒印？墒撬纬院螅藗兛梢宰叩煤苓h了。而一旦人類可以走向海洋深處，到達更遠地方的時候，他們就會忍不住地喜歡上海洋——海上運輸大多數(shù)時候都靠風，運輸成本實在太低了。這個時候陸上的運輸工具駱駝，怎么能夠跟海上絲路相比呢？公元15世紀前后，陸上絲路就漸漸沒落了，中亞地區(qū)進入了歷史上一個比較暗淡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