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什么？一萬三千鎊現(xiàn)款與一只戒指。

晚上勖存姿回來，上一點異跡都沒有。他吻我前額，我陪他吃飯，食不下咽。明天還去巴黎？

終于我放下銀匙，我說：“你知道一切？”

他抬起頭?！笆裁匆磺?？”有點詫異。

“我的一切？過去、目前、未來?！?/p>

“知道一點?！彼f，聲音很冷淡。

“我今天看到宋家明?！?/p>

“這我知道?！彼⑿?。他什么都知道。

我把桌子一掀，桌上所有的杯碟餐具全部摔在地上。剛巧飯廳沒有鋪地毯，玻璃瓷器碰在細(xì)柚木地板上撞得粉碎。小片濺在我手上，開始流血。我只覺得憤怒。我吼叫：“你買下我，我是你的玩物，我只希望你像孩子玩娃娃般對待我，已心滿意足，讓我提醒你，勖先生，我只比令千金大兩歲，她是人，我也是人，我希望你不要像貓玩老鼠式的作弄我，謝謝你！”我轉(zhuǎn)身，一腳踢開酒瓶，頭也不回的走出飯廳。

我走上樓扭開水籠頭，沖掉手上的血，我從來沒覺得這么倒霉過，我想我不適合干這行，我還是馬上退出的好，這樣子作賤做一輩子，我不習(xí)慣。

血自裂縫泊泊地流出來，我并不痛，有點事不關(guān)己地看著血染紅洗臉盆。我用毛巾包好手指。快，我要走得快，迅速想出應(yīng)付的辦法。

勖存姿敲敲房門?！拔铱煞襁M(jìn)來？”

我大力拉開門，“別假裝做戲了！這是你買下的屋子，你買下的女人，你買下的一切！我痛恨你這種人，你放心，我馬上搬出去，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沾姓勖的半點關(guān)系。”

“你的手流血流得很厲害，不要看醫(yī)生？”他完全話不對題。

“辛普森！”我狂叫，大力按喚人鈴。

辛普森走進(jìn)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

“替我叫一輛街車！去！”我呼喝著。

勖存姿說：“辛普森太太，你先退出去。”

“是，先生?！毙疗丈R上退出去。

“站??！”我喝道。

勖存姿馬上說：“我付她薪水，是我叫她走的?！?/p>

“好得很，你狠，好，我步行走，再見?！蔽医殖鲆徊健?/p>

他拉住我。

“拿開你那只骯臟的手！”我厭憎的說。

“下一句你要責(zé)罵我是只豬了?！彼€是很溫和：“坐下來?！?/p>

“我為什么要坐下來？”我反問。

“因為你現(xiàn)在‘老羞成怒’，下不了臺。在氣上頭說的話，做的事：水遠(yuǎn)不可以作準(zhǔn)?！?/p>

我瞪著他。

“你會后悔的，所以，坐下來。”

我坐在床沿，白色的床罩上染著紫姜色的血。

“你還年輕，沉不住氣。”他說：“救傷盒子在哪里？”他走進(jìn)浴室，取出紗布藥棉?！鞍涯愕氖纸o我。”

我把手遞出去。

“割得很深?！彼敛粍尤莸恼f：“最好縫一二針，可是我們有白藥。中國人走到哪里還是中國人，帶著土方藥粉?！?/p>

我什么也不說。

我永遠(yuǎn)在明，他永遠(yuǎn)在暗，我跟他一天，一天在他掌握之中。與丹尼斯偷情唯一的樂趣就是因為勖存姿不知道?，F(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一切變得無謂之至。我下不了臺，故此索性發(fā)場脾氣，現(xiàn)在上了更高的臺，更下不來。

“是的?！彼f：“我什么都知道。那是個富魅力的年輕男孩，配你是毫不羞愧的，而且他很喜歡你。以前你有很多這種男朋友，以后你也會有很多這種男朋友。我并不妒忌。我也懂得年輕男人的雙臂堅強(qiáng)有力，是我知道，但我不生氣。你不過是小女孩子?！?/p>

他包扎好我的手。

“我倒并不是那么顛倒于你的肉體――別誤會我，你有極好的身材與皮膚，但女人們的身體容易得到，我希望將來你或許可以愛我一點點，不要恨我?！?/p>

我茫然說：“我并不恨你?！?/p>

“當(dāng)然你恨我。你恨我，你也恨自己。一切為了錢，你覺得骯臟，你替自己不值，你常拿聰慧出來比較，你恨命運(yùn)，你恨得太多，因為你美麗聰明向上，但是你沒有機(jī)會，你出賣青春換取我給你的機(jī)會，但你的智慧不能容忍我給你的恥辱。于是你恨這個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