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他們之間,有許多解不開的結。
“乃娟,你有無發(fā)覺一個離過婚的人像一塊裁壞了的布,再也無法制成一件衣服?”
乃娟有點頭痛。
“時間到了,我送你回辦公室。”
回到公司,乃娟找止痛劑服食。
她真不明白世上怎么還會有金婚紀念這回事,婚姻如此難以維持,馬氏伉儷之間有著不可諒解的分歧。
碧好電話來了:“他怎么說?”
“他有他的難處。”
乃娟揉著太陽穴。
“那即是不愿改變現(xiàn)狀?!?/p>
“碧好,我還要開會,下了班與你聯(lián)絡。”
“我明白。”
乃娟在兩個鐘頭后走出會議室,下班時間已到,頭痛加劇,叫她坐立不安。
她提早下班,回到家里,用冰袋冰著整個面孔。
電話鈴響,她不去接聽,錄音機里有人這樣留言:“利家亮醫(yī)生留話給吳乃娟小姐:手術發(fā)生意外,需延長時間補救,稍后聯(lián)絡?!?/p>
這是何等艱辛的工作,在手術室一站數(shù)十小時,病人萬一失救,一定難過得幾個晚上睡不著。
乃娟輕輕嘆口氣。
所以工余要到社區(qū)中心幫老人、小孩做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的純體力勞動:打球、游泳、體操。
她翻了一個身,睡著了。
夢見一只手,輕輕揭開她額上冰袋。這只手寬大潤厚,手指比較短,不是一雙藝術家的手,但是強壯可靠有力,她順勢握住這只手。
“至中,你畢竟仍然跟著我?!?/p>
“我看到你那雙愛慕的眼神,不愿走開,我多么希望我是你意中人?!?/p>
“那不是愛戀的目光,你看錯了,那是寂寞無主、尋求寄托的眼神?!?/p>
咚咚咚,有人敲門。
“至中,為什么老是不能好好與你說完想說的話?”
乃娟睜開眼睛,四肢不聽使喚。
終于起來開門,門外站著面如死灰的馬禮文。
“你怎么了?”
他接過乃娟手里的冰袋,往自己頭上敷,老實不客氣地似死魚般躺到她的長沙發(fā)上。
“她走了?!?/p>
“誰走?走往何處?”
“碧好,已乘飛機往倫敦,我查問過,班機在三十分鐘前起飛。”
“你說什么?我不久之前還與她通過電話?!?/p>
“有錢好辦事,總有頭等飛機票在等她?!?/p>
“氣壞我,也不與我商量一下?!?/p>
馬禮文說:“我以為你一早知道。”
“她沒說會立刻走。”
“乃娟,我盡了力,相信她也盡了力,算了?!?/p>
“怎么可以算數(shù),追上去,求她回來?!?/p>
馬禮文問:“有無烈酒?我不喝那種香水般的紅酒和綠酒?!?/p>
乃娟給他一大杯威士忌加冰。
他灌了幾口酒:“我又不是血氣方剛、沖動有勁的小伙子,我哪里追得動。”
他說的是實話,他臉與肩膀都垮垮的,肚子松松,像帶著一個救生圈。
“她叫律師通知我,給我三個月時間簽分居書以及搬出現(xiàn)址。”
沒想到王碧好辦事能力這樣高超。
“乃娟,認識你是我的榮幸?!?/p>
他的話已經(jīng)說完。
“打算怎么樣?”
“好好振作,找房子搬,把孩子們叫回來讀公校,還有,到健身院去把從前的身型煉回來?!?/p>
“聽了都替你高興?!?/p>
他長長嘆息一聲,面色仍未好轉(zhuǎn)。
似想在乃娟這里挽回一些什么,終于還是不得不走。
他一出門,電話來了。
“對不起,來不及道別。”
“碧好,你在什么地方?”
“飛機上,已經(jīng)覺得輕松?!?/p>
“那就真的沒有救了?!?/p>
“有空來看我,天涯若比鄰?!?/p>
“再見,珍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