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做得那么辛苦，還不是為了吃，清流靜靜坐下咀嚼。

車隊終于駛到碼頭。

行李箱逐個卸下，陣仗好不盛大，叫旁人側目。

珊瑚問清流：“你的行李呢？”

只一只小小寒酸的尼龍袋。

一抬頭，清流看到一只龐大華麗的白色輪船停泊在碼頭，船尾漆著黑色的四個大字：“不羈的風”。

啊，多么古怪的船名。

一邊只聽珊瑚笑道：“其實也足夠?！?/p>

清流很喜歡劉太太這名貼身女傭，她甚有智慧，為人又圓滑，熱心，更不會欺壓新人，日久遲早升做管家。

出來做事，能力固然重要，但處事也要服眾。

“幾時開船？”

“下午五時?！?/p>

劉太太的豪華船艙又一次叫清流合不攏嘴。

再辛苦也是值得，至少見識過了，不是人人有這樣的機會。

這間頭等艙面積比一般住宅單位還大，足足千余平方尺，兩房兩廳兩浴室，還有露臺及落地長窗，看出去海天一色，美不勝收。

劉太太揚揚手：“累了，想休息?！?/p>

珊瑚連忙幫她寬衣。

清流去準備茶點。

老程跟著進來：“唐小姐，你睡這里?！?/p>

清流連忙應一聲。

小房間也已經(jīng)夠舒服。

“凡事小心，”老程叮囑，“一切忍耐。”

“我知道，忍無可忍，重新再忍?！?/p>

老程咧嘴笑了。

這時，有人送行李上來。

清流奇道：“這只箱子不是我的?！?/p>

老程說：“你又不穿制服，這些服飾給你用，陪太太進出，不可太隨便?！?/p>

真沒想到老程如此周到，清流鼻酸。

剛想道謝，那邊已經(jīng)叫人。

老程說：“快去吧?！?/p>

老太太先要將私家被褥取出換上，清流立刻召服務人員上來。他們受過訓練，手段利落，服侍周到。

吃過藥，老太太睡下了。珊瑚帶清流到她的艙房，清流看到兩張床。

“原本是雙人房，這點劉太太一向慷慨，待下人大方。我聽說有些所謂富翁自己乘頭等，傭人與孩子四人一房塞在三等房。”說著珊瑚笑了。

清流當新聞來聽。

珊瑚說：“有人連女朋友都乘經(jīng)濟艙，丟在飛機尾。”這次嘆口氣。

清流問：“船叫不羈的風？”

“是，劉太太最喜歡這只六星級船，已是老顧客。”

清流一味頷首。

“是你第一次乘船？好好苦中作樂?！?/p>

“是?！?/p>

“快趁機去休息一會兒。服侍老人同嬰兒一樣，她睡，你也要睡，否則，她醒了你不夠力氣應付?！?/p>

清流駭笑。

她不舍得睡，用過茶點，靠在長窗前看太平洋。大海碧綠閃爍，襯藍天白云，叫她神馳。

世上竟有這樣享受，唐清流走運了。

一剎那間，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暫且丟在腦后。

船漸漸移動，離開碼頭。

珊瑚過來：“該喚醒太太，不然晚上睡不著，又該發(fā)脾氣?！?/p>

侍應生捧進大盤鮮花、水果。

珊瑚已把化妝品等物取出放好。

老太太起床，漱口、吐痰、咳嗽，發(fā)起脾氣。

“什么都好，房間太小?！?/p>

“換了船，沒個熟人?！?/p>

“苦了一輩子，做人沒什么意思?！?/p>

接著是沐浴，老人動也不動，叫珊瑚服侍，不是搭架子，而是行動不便。

她一邊淋浴，一邊要喝茶聽音樂，然后，抹干身體，由清流替她化妝梳頭。

在世上時日不多，更應享受。

清流把她打扮得似一枝花。

珊瑚輕輕說：“第一日上船，不必盛妝，這是規(guī)矩?！?/p>

“為什么？”

“因為考慮到旅客尚未把行李收拾出來，不過，這種不成文規(guī)矩也日漸式微，現(xiàn)在許多客人天天穿便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