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漸漸發(fā)抖,“而我,也不能保護好昶國……我最終什么也無法保護。”
黑色的羽翼在他肩后展開,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暗羽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他卻沒有理會,回過黑翼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喃喃:“或許我真是個不祥的人……昶國收留了我,所以它滅亡了……”
“哪里的話!”羽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看定他,一字一字地說,“聽我說!在你和你母后離開三年后,真相大白了――不是你母后下的毒!是瑾貴妃?。∈悄莻€惡毒的女人,居然毒殺了自己的親姐姐,然后嫁禍給皇后!”
“父王到死都很后悔!” 他補了一句,眼里含著淚光。
暗羽的身子一震,手忽然在水下握緊……然后,他輕輕笑了一聲,無動于衷地轉過身去,“是么?……從來,我都不認為母后是一個能做出毒殺行徑的女子……母后只是太驕傲,父王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寧可不分辯,寧可去死。”
他展開雙翅,從海面飛起,淡淡道:“多謝你把馥雅的地圖帶來,更多謝你和我一起戰(zhàn)斗,解救出了族人――不過,羽揚,你該回到蒙國去了,那里才是你的故國。”
“大哥!”少年仰頭看他,急喚,卻始終不見他回頭。
羽揚長長嘆息了一聲,沉下了身子,讓冰冷的海水來麻木全身的傷口。
“暗羽,還好么?”看到暗羽從海中上來,舞霓關切地迎了上來。
他拍拍她的肩膀,搖搖頭。
并肩戰(zhàn)斗了那么多年,雖然沒有說過什么,但是兩個人心里都明白――他們的生命已經彼此滲透,唯有相互扶持,才能堅持走過那么漫長的艱難歲月。這種相知相惜的情義,又豈是外人所能夠了解……而且,又怎能讓外人了解。
“傷口還在流血。”在帳中坐下了,舞霓看著他肩頭的傷。雖然由于過度地使用靈力,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也變得有些恍惚,但是她還是掙扎著從懷中抽出絲絹,想為他包扎。
然而,剛一拿出絲絹,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那是馥雅的絲巾。
這絲巾用了族里的秘法,雖然看上去潔白無物,但只要浸入海水,就會顯示出上面的地圖。
那上面記載著族人被關押的位置、數(shù)目,以及燮國看管昶國遺民的兵力分布――如果不是這張確切詳細的地圖,他們根本無法用那么少的兵力在一夜之間突破燮國的層層封鎖,成功地將族人解救出來。
這是馥雅用十年青春換來的情報。
“馥雅公主還在燮國……”氣氛仿佛有些凝滯,許久,舞霓才開口打破了寂靜,“她為什么不回來?那個暴君已經死了,族人也已經回來了,不是么?”
“花蕊夫人不想再回來?!睅ね猓y發(fā)的少年揭簾而入,將另一件信物放在桌子上,“結發(fā)簪她已經托我?guī)Щ兀⒄f……請轉贈舞霓小姐?!?/p>
那一支簡樸的玳瑁簪子放在桌上,暗羽和舞霓忽然間都是一震。
帳中的兩個人面面相覷,眼色瞬間萬變。
“將軍,將軍!不好了!”靜默間,外面忽然有軍士大呼,那樣的驚訝和震動。暗羽、舞霓同時站起,雙雙將手按在劍上――莫非,燮國已那么快地作出了反應?
“將軍!”當先的戰(zhàn)士直沖進了帳中,沒有顧得上禮節(jié),重重地跪下。
“什么事?”暗羽問,他驚訝地看見來的不止是大批的戰(zhàn)士,更有許多的族人和民眾!
“馥雅……馥雅公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戰(zhàn)士只說了這幾個字便喘息起來。然而,僅僅是這兩個字,已經讓暗羽的臉色起了不可抑制的變化。
“馥雅怎么了?”舞霓在一邊急問,眼神卻極復雜。
“燮國召告天下,于十五日為燮高祖羽烈王?炎凌舉行大葬――”那戰(zhàn)士后面族人中,有一個長老緩緩替他回答,“燮貴妃?花蕊夫人?馥雅,將作為執(zhí)燈者殉葬!”
他的話語緩慢而有力,一直傳到在場的每一個昶國人耳中。
暗羽驚住。
舞霓驚住。
連身為外人的羽揚也驚住。
――燮貴妃?花蕊夫人?馥雅殉葬!
馥雅公主為了守護族人而作出的犧牲,昶國中上下皆知,那些剛從蒼云州被解救回來的遺民,更是在十年中完全憑著她的一力周全而活到如今。雖然被敵國擄走,但是在昶國所有百姓心中,這個小公主卻始終猶如天上的星辰般高貴而圣潔。
“馥雅……”不由自主地,他脫口低喚,眼里泛起了淚光。
陡然間,外面的戰(zhàn)士和族人如同波濤般地齊齊下跪!
“將軍,請帶領我們去救公主!”戰(zhàn)士們以刀拄地,大聲請求,眼睛里燃燒著獵獵的火光。連族中的平民都跪了下來,同聲請戰(zhàn),聲音一浪高過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