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國雖然是小國，但從來不是懦弱的民族！

暗羽抬頭，看見站在人群后的昶王。

那個被軟禁了十年之久的君王，靠女兒侍奉敵國首腦而茍活到如今，終于回歸故國后，卻聽到了女兒被殺殉葬的消息――十年了，這個慈祥的王者卻老了五十年。

他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他剛剛流浪到這個國家時的情景……

熱淚悄悄地溢滿了他的眼睛。

“將軍，馥雅公主雖然失身于燮王，但是仍然是我們昶國光榮的女兒，也永遠是您的未婚妻子！請將軍帶領族中戰(zhàn)士，盡所有能力解救出公主吧！”昶王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大神官。

這個昶國最高的精神領袖，帶領著南斗神廟里的侍從們來了，俯身請求。

神官的請求，立刻在士兵和人群中激起了強烈的回應，“戰(zhàn)斗！戰(zhàn)斗！”

暗羽回望舞霓，舞霓嘴角有哀傷而決然的笑意――去吧，去為她戰(zhàn)斗吧！正因為那個小公主選擇了這樣的路，所以，終此一生，他們兩人就注定無法結合。民眾的呼聲和意志，肩上所負擔的責任和道義，仿佛看不見的巨浪，將他往離她越遠的另一個方向推去。

“好！那么我們就為馥雅而戰(zhàn)！”不再看她，暗羽走上了高臺，拔出了那把象征力量和戰(zhàn)爭的問天長劍，指天大呼。

臺下，歡呼和戰(zhàn)斗的號角如同沸騰。

海風仍然是冷冽的，然而，那個人還是在喝著已經冷了的酒。軍帳的簾子沒有垂下，風卷著白雪進來，落在酒杯中。

“天明就走？”舞霓靜靜地問，看著暗羽沉寂如水的臉色。

點頭，沒有說話，然后，再次斟滿一杯，卻遲遲沒有喝，一任雪漸漸落在杯中。

“我去準備一下?！彼鹕?，準備走回自己的帳篷。

忽然，她的手被他拉住。

“你留下。”暗羽的聲音平靜而決然，毫無分辯余地。

舞霓回頭，堅定地一字一字回答：“從來，我們都一起戰(zhàn)斗……到死都是！”

這一次，要深入燮國的國都，面對百萬征天軍團，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這一點，每個人心里都明白。所以，她怎么可以讓他一個人去！

“要留下，舞霓――為了這里的族人?！憋L雪在他們兩人之間盤旋，然而他看向她，眼睛里卻有融化冰雪的深沉熾熱，“這并不是分離。如果在戰(zhàn)斗，那么我們就是在一起的……無論在何方都是一樣?！?/p>

那是沉默的他，十年來第一次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她許久沒有回答，低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忽然，她掙脫了他的手，來到案前，斟滿了金杯――

“那么，請滿飲此杯，祝將軍平安歸來?！?/p>

暗羽欣慰地笑了，也端起酒杯，“也祝你永遠美麗，一如今日?！?/p>

風更大，杯中已積滿了雪，兩人相視一笑，飲盡了杯中的酒。半杯的酒，半杯的雪。

天色已亮，星辰已黯。

暗羽振衣而出，不再回頭。帳外，挑出來隨行去燮國的五百名戰(zhàn)士已經列好了隊伍，靜靜地候在鶯歌峽邊的懸崖上，等待著出發(fā)。每一個人，都已經和親人朋友做好了永別的準備。

暗羽的目光一一掠過同行的戰(zhàn)士的臉，而每個人都以目光向自己的將軍行禮。交匯的目光中，傳送著說不出的決然和剛強。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昶國百里挑一的勇士，跟著他從海天之戰(zhàn)后來到了鶯歌峽這一端的滄浪州，重新建立了昶國。然而，今日卻是所有人一起去赴死。

沒有一個人猶豫，沒有一個人后悔，那么……他，也不能后退。

他愛這個國家，愛這里的每一個族人。所以，他不能推卸肩上的責任，更不能讓國人失望――如果死，也必須轟轟烈烈地戰(zhàn)死！

“出發(fā)！”他看了看天色，毫不猶豫地下令。

只是一瞬間，飛翔的羽翼就遮蔽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