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黛茜(4)

天使之門 作者:(英)佩內(nèi)洛普·菲茲杰拉德


黛茜很愛她母親,她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但是她總覺得可能是自己間接害死了母親。在一九○九年的春天,一家名叫“賽爾夫瑞基”的大型百貨商店在牛津街開張,他們還印了許多廣告?zhèn)鲉?,人人都看見了,因?yàn)槊块g房子的窗戶上都貼了這種傳單。黛茜是在教堂大廳后面的婦女小閱覽室里看到的:“我們希望大家能夠清楚地明白,賽爾夫瑞基店誠邀所有英國公眾以及海外游客光臨,無需入店憑證,我們歡迎任何人的到來,在本店開張之際,您將真正享受到購物的快樂和觀光的喜悅。這里的一切都是嶄新的,除了一樣?xùn)|西,即始終貫穿本店?duì)I業(yè)的經(jīng)久時間考驗(yàn)的經(jīng)典原則――用完美、真誠和慷慨竭誠為您提供彬彬有禮的全面服務(wù)。”

這幢宏偉高樓的門前立著幾根高大的圓柱,從遠(yuǎn)處望去,店面顯得氣派豪華,據(jù)傳單上介紹,這座樓只用一年時間便拔地而起,雖然現(xiàn)在正處于經(jīng)濟(jì)蕭條時期,他們卻雇傭了一千五百名工人連夜建造。樓里還備有電力發(fā)動的自動扶梯?!叭绻愀信d趣,我可以帶你去那瞧瞧?!摈燔绺嬖V她的母親,“我今天是半日制。”桑德斯太太去過西區(qū)不知多少回了,但是她從未去過任何一家大型商店。想到能在她高挑、漂亮的女兒陪伴下一起去那里,她簡直開心得要瘋了,但她還是得故意矜持著。

“我無所謂,如果你正好要去那兒的話,那就一起吧。”她說道。

母女倆坐電車來到了維多利亞站,然后又上了敞篷的公共汽車,為了搶到左手邊的兩個前排的座位,她們的手像云雀爪一樣緊緊地握住扶梯快步走了上去。在那兒她們幾乎能飽覽全景,同時又能避開即將散開的灰黑色烏云。牛津街上的交通差不多完全陷入了癱瘓,馬車和汽車堵塞了來去的道路。她們在路絲科店門前下了車,相比隔壁四二四號上新開張的大商店,這家布料店顯得格外寒酸。人行道上鋪了一張紅色地毯,以表示對光臨賽爾夫瑞基店的顧客們的敬意。此刻,即使是要去路絲科店的窮人們也至少得踩著紅地毯的邊沿走過去。走進(jìn)正門,燈火輝煌,戈登 賽爾夫瑞基先生穿著長制服親自站在門口巡視,夜幕降臨時,他將長制服換成了整套的晚禮服。桑德斯太太像王公貴族一樣,高貴地向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有黛茜在一旁挽著她,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女王。其實(shí),讓她真正感到興奮的并不是因?yàn)樗氲竭@里的一百個商鋪( 商店的廣告宣傳里毫無顧忌地把它們比作是遙遠(yuǎn)東方的集市 ),也不是因?yàn)檫@里擁有一千二百名服務(wù)員,而是因?yàn)樗苡袡C(jī)會向別人炫耀一下,和她這樣的女人比起來,她們還差得很遠(yuǎn)。

她們大約逛完了五分之一的商鋪后,黛茜建議母親一起搭電梯去上面的茶花園坐坐?;▓@位于樓頂,在那里她們能呼吸到一點(diǎn)新鮮空氣。黛茜說話的樣子就好像她們母女倆是剛從遍地綠樹和馬鈴薯的遙遠(yuǎn)鄉(xiāng)下趕來似的。

“空氣!”桑德斯太太說,“這個他們可不能收我們的錢。”

“我們到現(xiàn)在還沒買任何東西呢!”黛茜說道。

在開張的頭幾天,每天早上賽爾夫瑞基店開門營業(yè),他們都要鳴號示意,到晚上關(guān)門歇業(yè)的時候還會再鳴一次,似乎在他們看來,花在購物上的每個日子都是一次歷史上的重大事件。桑德斯太太之前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起令人愉悅的吹號聲,而現(xiàn)在當(dāng)她真的有機(jī)會可以欣賞鳴號聲時,她卻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是否聽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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