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電話說:“不遠處有廢礦區(qū),在你們的西南方?!?/p>
電話那端沒有回答,只傳來很小的說話聲,接著薩克斯才回話:“杰西知道那個地方?!?/p>
“加勒特去過那里,我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所以最好小心點。要注意,他可能沒有炸彈,但他會設陷阱。你一有發(fā)現(xiàn)就再打電話給我?!?/p>
莉迪婭現(xiàn)在已離開戶外,不再因炎熱和精疲力竭而痛苦,然而,她發(fā)現(xiàn)室內(nèi)也有需要她克服的東西――恐懼。
挾持她來這兒的加勒特來回踱步了好一會兒,望向窗外,接著一屁股蹲坐下來,彈打指甲,喃喃自語,打量她的身體,然后又重新來回踱步。曾有一度,加勒特低頭看著磨坊地面,拾起某個東西,又把這東西塞進嘴里,貪婪地咀嚼。她懷疑那東西是某種昆蟲,一想到這點,就差點讓她吐了出來。
他們坐在磨坊里這間像是辦公室的地方。從這里,她能看見一條局部已被火燒毀的走廊,通向另一側(cè)緊密相連的一排房間――也許是谷倉和研磨工坊。午后明亮的光線從燒毀的墻壁和門廳的天花板透了進來。
一個橙色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瞇起眼睛,看見一袋妙脆角玉米片。還有鱈魚谷薯片、瑞斯花生奶油杯,以及更多農(nóng)夫牌花生奶油和他曾在礦區(qū)吃的奶酪餅干包。還有汽水和鹿野苑牌礦泉水。她剛進磨坊時,并沒看見這些東西。
為什么都是這種食物?他們要在這里待多久?加勒特說只待一晚,但這些食物看來夠吃一個月。他想待在這里的時間,是不是比他先前告訴她的要長得多?
莉迪婭高喊:“瑪麗?貝斯還好吧?你有沒有傷害她?”
“哦,是啊,看來我一定得傷害她,”他用諷刺的語氣說,“但是我不這么認為?!崩虻蠇I別轉(zhuǎn)頭,凝視著從傾斜的走廊射入的那道光線。走廊后面?zhèn)鱽硪魂嚫轮ǜ轮ǖ穆曇?,她猜,應該是磨石的轉(zhuǎn)動聲。
加勒特繼續(xù)說:“我把她帶她的唯一理由,是為了確保她不出事。她想離開田納斯康納鎮(zhèn),她喜歡海邊。我是說,媽的,誰不喜歡?那里總比討厭的田納斯康納好?!爆F(xiàn)在他彈打指甲的速度更快,聲音也更大。他顯得一副心煩意亂、神經(jīng)緊張的樣子。他使勁扯開一包薯片,抓了幾把塞進嘴里,粗魯?shù)亟乐?,碎屑從嘴邊掉下來。接著一口氣喝下一整瓶可樂,又吃了一些薯片?/p>
“這里是兩年前燒掉的,”他說:“我不知道是誰干的。你喜歡這聲音嗎?水車輪子的聲音?聽起來很酷。水車輪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呃,讓我想起一首我爸在家里老唱的一首歌?!筝喿硬煌5剞D(zhuǎn)’……”他把更多吃的塞進嘴里,繼續(xù)說話,突然湊近她。她不敢直視他,目光低垂盯著地面,但感覺到他靠得極近,正在打量她。接著,在一剎那間,他跳起來,在她身旁蹲下。
莉迪婭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不禁瑟縮退卻。她等待著,等著他的手襲上她的胸,等著他的手探進她的雙腿之間。
然而,看來他卻對她沒興趣。加勒特搬開一塊石頭,從地上抓起一個東西。
“是馬陸。”他微笑說。這個黃綠而細長的生物,她只看一眼就感到惡心。
“它們長得很勻稱,我很喜歡?!彼屗郎鲜直澈褪滞蟆!八鼈儾皇抢ハx,”他講授道,“而像我們的同類。如果你想傷害它,它就變得很危險。被它咬可不好受。過去這附近的印第安人把它們搗爛,將汁液涂在箭頭上。當馬陸受驚嚇時,它會放出毒液而后逃走,而掠捕者爬過這毒液就會中毒而死。它很厲害,對吧?”
加勒特安靜下來,專心觀察這只馬陸,態(tài)度就像莉迪婭凝視她侄子侄女的樣子――充滿關懷、愉悅,以及一種幾近愛的感覺。
莉迪婭心中頓時升起極大恐懼。她知道自己應該保持冷靜,知道她不該反抗加勒特,應盡量對他虛與委蛇。但是眼見這只惡心的蟲子在他的手臂上扭動,聽見他彈打指甲的聲音,看著他的紅斑皮膚和濕濡、紅腫的眼睛,看著還黏在他下巴上的食物殘渣,她突然陷入莫大的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