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彭黎低聲問。

“獅子，巫民說是守衛(wèi)死魂的神?！逼盍掖执芭矂幽_步。

“獅子？”商博良呆了一下。

“這里跟外面不通信息，沒見過獅子，卻傳說獅子是野獸中最威猛的東西，長的就是這個模樣，還說是太古時候神人傳下來圖案。大概是用狗和老鷹還有別的野獸湊出來的東西?！?/p>

“有人！有人！”一個伙計壓著聲音喊。

路邊出現(xiàn)了更多的燈火，夾道排作兩排。道路兩邊像是一支隆重的歡迎隊伍，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每個提燈迎候的巫民都帶著鎏銀的頭骨面具，露出微笑，服飾華麗。他們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人都手握一把米粒灑在石道上。馬幫就踩著那些晶瑩的米粒驚嘆著走過。

“這是巫民歡迎貴客的禮節(jié)?！碧K青低聲說。

“嗯。我也曾聽說?！鄙滩┝颊f。

“可他們?yōu)槭裁匆獨g迎我們？”蘇青的聲音里透著寒意。

石道前面終于出現(xiàn)了一座竹樓，竹樓下站著窈窕的少女。她們的肌膚像是小麥和蜂蜜的顏色，皮膚柔細，身體嬌軟，即便帶著可怖的面具，馬幫漢子們也忍不住一陣躁動。少女蹲下身用銀碗里的水仔細擦拭馬幫漢子們的小腿，擦去泥垢和血污。被蛇骨藤尖刺劃傷的地方，疼痛迅速地退卻，泛起了一絲絲清涼來。那銀碗里的無疑是解毒的藥水，看著那些身形嫵媚的巫女們蹲在自己腳下擦著自己一雙毛糙的粗腿，漢子們無不覺得飄上了云端。

擦到老磨的時候，老磨兩眼一翻，失去了知覺。蘇青過去一把攬住他，試了試他的呼吸。

“沒事，累得暈過去了，若是再撐一陣子，必定是死在路上了。”他說。

漢子們被請上竹樓。上面地方開闊，早已敷設(shè)了織錦的坐墊。巫民不能生產(chǎn)織錦，才要從東陸行商手里購買，這東西在巫民地方，本來是僅有大戶人家主人才能享用的。馬幫的漢子們自己販織錦，可舍得自己坐在織錦上的也不多，看著這么奢華的款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敢坐上去。

引路的那個巫民笑了，輕輕揮手，竹樓下奔上來的巫民少女們立刻攙扶著漢子們坐在墊子上。屋子中央生起了溫暖的火盆，巫女們給漢子們解下身上濕透的外衣，立刻又有人送上烘得暖暖的衣服來。

輪到商博良的時候，這個年輕人笑了笑，也順從的脫下上衣。他露出的胸膛結(jié)實寬闊，卻有猙獰的刀疤橫胸而過，曾經(jīng)受傷的時候他的胸肌想必是幾乎被割斷了。

“像是戰(zhàn)場上受的傷啊?！迸砝枳谒磉叄唤?jīng)心地說。

“以前也曾從過軍?！鄙滩┝嫉卣f。

他轉(zhuǎn)向身邊的祁烈，祁烈正默默地看著竹樓外的雨。雨中，一座頗有規(guī)模的城鎮(zhèn)若隱若現(xiàn)，高矮不一的竹樓架離地面，上面鋪著厚而密的竹葉遮雨，下面離開地面的潮濕。這在巫民的鎮(zhèn)子里是最好的房子了，竹樓的窗口幾乎都亮著燈，在他們的位置看去，美麗而迷蒙。

“這么險惡的林子里，也有這樣的鎮(zhèn)子，安靜得讓人把什么憂愁都忘了啊?！鄙滩┝嫉吐暤馁潎@，輕輕撫摸腰間那個從不離身的皮袋子。

“我終于活著踩到這塊地皮了?！逼盍亦卣f，出神地看著外面。

商博良詫異地看著他，祁烈的話里沒有死里逃生的狂喜，卻有一絲淡而悠遠的欣慰，如同行過數(shù)千里路，回到了故鄉(xiāng)，看見自小熟悉的流水時，輕輕地嘆口氣。

“商兄弟，我撐不住了?！逼盍业哪樕⑽⒆兞?，不住地哆嗦，“你們自己當(dāng)心吧?！?/p>

他軟軟地倒在坐墊上。商博良拉起他，試了試他的呼吸，才發(fā)現(xiàn)他和老磨一樣，是力盡暈了過去。這個老云荒最后開路的時候，遠比老磨更加拼命，商博良此時觸到他的身體，才感覺到他全身肌肉都虬結(jié)如鐵塊。這是用力過度全身痙攣的征兆，商博良急忙用手掌邊緣為他敲擊全身，怕他從此就癱瘓了，祁烈?guī)У幕镉媯円捕眠@個道理，聚過來七手八腳的幫著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