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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有珠?堪效愛(5)

顏如蓮花開落 作者:郁郁乎文


他看著三德嬸出了院門,忙忙回身上樓,進(jìn)門便瞧著雪櫻呆呆坐在地板上,臉色煞白,目光渙散,如失了魂一般,心下極為憐惜,俯身拉起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櫻兒,你娘雖然走了,以后萬事皆有我,你別擔(dān)心?!?/p>

她一聲不吭,半晌抬起頭來,凄然一笑,雖然唇角微笑,眼中卻有種慘厲之色,像是受了極大驚嚇,忍著苦楚說不出來。

他猛吃一驚,將她緊緊摟進(jìn)懷中連聲道:“櫻兒,你娘都跟你說什么了?”只覺她的手如置冰炭,握在手里一時(shí)涼一時(shí)熱,心里又急又氣,站起身便往外奔,“我馬上去追你娘回來,你別怕?!?/p>

她聽到娘這個(gè)字,激靈靈地似有五雷轟頂,整個(gè)人已是癡了,醒過神時(shí)只聽樓梯咚咚作響。她渾身起了一層虛汗,撲出去趴在欄桿上幾乎聲淚俱下,啞聲哭道:“你快回來,你不明白……”話未說畢,只覺得天暈地轉(zhuǎn),軟軟地沿著欄桿就癱了下去。

眼前一切都像被煙霧籠罩,隔著淚水只見他眼中一片焦慮和疑問,她渾身簌簌發(fā)抖,不加思索地躲開注視,扭頭看著窗戶。自樓上軒窗望出,天際白云悠悠是虛的,人家烏檐粉墻是實(shí)的,可不管虛實(shí),落在眼里都似變成悵然。

他卻不依不饒地拉著她的手,聲音極是冷靜:“櫻兒,你說我不明白,你自己現(xiàn)在又是這個(gè)樣子,到底你娘說了什么,讓你判若兩人?”

她胸腔里咚咚直跳,慢慢轉(zhuǎn)過臉,見他眉峰微蹙,滿臉憐惜之色,心里一松,幾乎張口欲言,又默默閉上嘴,忽然伸手抱著他,含淚輕聲道:“祖蔭,我只有你一個(gè)了?!?/p>

他眼中如水溫柔,伸臂將她緊緊地?fù)г趹牙铮龘嶂念^發(fā),良久道:“我心里也只有你一個(gè)?!?/p>

院門哐啷一聲響,有人咚咚地跑進(jìn)來。她心里一驚,一把便將他推開,站起身抬手急急拭淚。腳步聲一停,便聽進(jìn)寶在院中大聲喊叫:“少爺,大掌柜讓我給您帶回一封十萬火急的信?!?/p>

她默不作聲,走到后窗邊手扶窗框遠(yuǎn)眺。他聽進(jìn)寶的聲音急惶惶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只得轉(zhuǎn)身下樓,走到房門時(shí)忍不住回頭相看,見她背影安靜婉順,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一絲辛酸感動(dòng),含笑道:“你等著我,我去去就來?!?/p>

窗下河水流動(dòng),烏篷船便如水面上的花瓣,輕飄飄來去。河對(duì)岸是一長溜街市,大多是賣魚蝦的攤頭,挽著竹籃的女人們與攤主討價(jià)還價(jià),言語有一兩句傳到耳邊。青浦與陳家灣的口音稍有不同,說話時(shí)尾音上翹,拖得略長,每句話仿佛都在咦咦地?fù)P聲詢問。

她在窗邊靜靜傾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樓梯間傳來咚咚腳步聲,還未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聲音已到耳側(cè):“櫻兒,方才在路上跟你說過的紗廠,有好幾家工廠都想接手。我得親自去上海走一趟?!?/p>

她猛然一驚,轉(zhuǎn)過身來瞧著他。日光照進(jìn)屋子里,只覺得日色亦是濕濕的,他的眼睛在陽光里閃閃發(fā)亮,看著她含笑不語,過了半晌蹙眉道:“櫻兒,這輩子我定讓你太平安穩(wěn)。許諾過你的,日后定為你親手掙來。這次不知道要在上海耽誤多久,你若一人在這里,我放心不下。一會(huì)兒送你去張家,你再往他家住幾天吧?!陛p輕嘆口氣道,“等上海的事情一完,我立刻就回來。你住在張家,把樹之當(dāng)成哥哥就是,他與清流都是很和氣的人?!?/p>

人世這樣不安定,才聚了兩日,他便即將漸去漸遠(yuǎn)。她想說什么,終于咽回不言,微微一笑道:“哥哥……那我在張大哥家等你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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