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再早點不行嗎?”
“那就周日吧……”
“哦,還是要再早點?!?/p>
“星期六如何?”
“再早……”
“星期五?”
“明天怎么樣?我明天就去拜訪,真是非常對不起……”
“唉,明天嗎?好吧,我怎么也要擠出時間來?!?/p>
“真是冒昧失禮的要求。那么明天您幾點方便呢?”
“你幾點可以???”
和未曾謀面的女性約會,我內(nèi)心充滿激動。
“我?guī)c都可以,沒有問題?!?/p>
她的語氣很沉穩(wěn),但同時也帶有焦急和緊張。
“貴宅在哪里???您在哪里住啊?”
“在伊勢佐木町。”
“哦?伊勢佐木町?很近啊?!?/p>
“是啊,所以總讀您的書,還有插圖?!?/p>
“見笑了。那么,就定在傍晚五點吧,伊勢佐木町,我散步正好能過去?!?/p>
“三點怎么樣?很對不起啊?!?/p>
“?。咳c嗎?哦……好吧,我們在伊勢佐木町的茶室見面?!?/p>
“嗯,石岡先生結婚了嗎?”
“結婚?沒有。”
“那有女友嗎?”
“沒有?!?/p>
接著我們就談了一陣占星術。我從御手洗那里學到了各種各樣的占星術。面對剛剛認識的女性,占卜的話題能使人愉快,這一點我算是明白了。
她是天蝎座,但我推算不出她的生年,后來她說自己是昭和二十六年出生的。最后,我浮想聯(lián)翩地放下聽筒。
走進廚房,以茶代酒。我平生第一次接到自己書迷的電話,真令人高興。
“誰打來的?”
看我燒上了平底壺,御手洗一邊擦盤子一邊問我。
“一個讀者,是我的書迷,所以想要見我?!蔽矣帽亲雍咧∏鷥赫f。
御手洗“哦”了一聲。
“那么,你去見她嗎?”三十分鐘以后,準備好紅茶的御手洗左手端著小托盤,右手把茶杯送到嘴邊,像英國紳士一樣問我。
“嗯,約在了明天。”
我把剛才電話里的交談經(jīng)過告訴了他。
御手洗把茶杯和托盤放在圓桌上,魁梧的身子斜倚著,左眉緊靠左眼,右眉向額頭方向伸展開,漠然地看著我的臉,稍向右斜的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這是御手洗的獨特表情,他在心里嘲笑對方的愚蠢。
“石岡君,事實勝于雄辯。所以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說?!?/p>
就只有這么一句。接著我們就開始談論醫(yī)療制度的缺陷,但我并沒有認真聽他說話。
第二天,我一個人來到約好的伊勢佐木町的茶室。先用眼睛尋找了一圈,沒有令人思慕的身影,好像還沒有來。我一邊閱讀雜志一邊等待。微風吹寒,今天是星期二。
向窗外望去,伊勢佐木町石板路上的行人絕大多數(shù)都穿上了長袖衣服,身子向前探著,一副挨凍的模樣。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什么也沒有出現(xiàn)。我在并不寬敞的茶室里徘徊。她曾說因為書里有我的照片,所以會主動和我打招呼。
三十分鐘過去了。
“啊,石岡先生嗎?”
這樣的問候在我的頭部上方響起。我揚起臉,一個相貌甜美的女子正站在旁邊看著我。
我立刻站了起來。她微微鞠了一躬,在我對面坐下。
“先生比照片可年輕多啦?!彼f。
兩只圓圓的眼睛很可愛,粉色的口紅,一笑就顯出了酒窩。
“哦?真的嗎?”
她從包里拿出了一冊《斜屋犯罪》,放在桌上請我簽名。這本書剛出版不久,我拿出簽字筆,流利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除了這本,先生還出過其他書吧,叫做占星術什么的,原諒我想不起書的全名了?!彼χf。
她伶牙俐齒,我卻不知為什么有了一種奇怪的心情。其實《占星術殺人魔法》比《斜屋犯罪》更能得到大家的認可。知道《占星術殺人魔法》卻不知道《斜屋犯罪》的人有很多,但是反過來,知道《斜屋犯罪》卻不知道《占星術殺人魔法》的人還真是第一次遇到。我心里不禁有了疑問,這個人真是我的書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