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老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在我面前擺出了好幾張照片。一張接一張,我看到了這一系列的面孔。在那個法庭里難忘的下午,這些面孔可是緊張的大眾死死注視的對象。
“所以,埃利奧特小姐的悲慘命運還裹在神秘之中?”最終,我若有所思地說。
“是的,對每個人來說,”滑稽的老人又回到故事里,“除了我之外?!?/p>
“哈!那你是怎么想的?”
“親愛的小姐,我的想法很簡單;實在太簡單了,我真搞不清楚,為什么就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這一點。其中也包括你,我忠實的小學徒?!?/p>
“嘿,可能太簡單了,簡單到有點蠢吧?!蔽一負舻?,不無傲慢、侮辱之意。
“哈,有可能啊。那我是不是能把它講清楚一點呢?”
“隨你。”
“我想最好是,你能跟我一起回憶一遍庭訊之前的事。但首先你得告訴我,你對厄恩肖醫(yī)生的證詞是怎么想的?”
“好吧,”我回答說,“很多人覺得謀殺埃利奧特小姐的人就是他,因此他說的那段見斯特費利頓醫(yī)生的故事,從頭到尾就是個謊言。”
“絕無可能,”他一邊說,一邊在他的繩子上打了一個精美絕倫的結。
“厄恩肖醫(yī)生的朋友那天和他吃過晚飯,發(fā)誓說他那天絕對沒有穿禮服,也沒有戴什么高帽子。在這一點上――我是指禮服和帽子――菲斯克警官可是非常確定的。”
“那就是厄恩肖醫(yī)生搞錯了,他看見的那個人不是斯特費利頓醫(yī)生?!?/p>
“絕無可能!”他尖叫道,同時另外一個結就要加入其他同伴中了。
“他和斯特費利頓醫(yī)生說了話,斯特費利頓醫(yī)生也和他說了話。”
“那,很好,”我爭辯說;“斯特費利頓醫(yī)生為什么要說謊呢?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jù),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就此撒謊啊?!?/p>
“沒有必要!”激動的家伙又尖叫了一聲。
“為什么?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必須撒謊來誘導警察、審訊官以及法官嗎?因為他不希望有任何細微的跡象讓人產生懷疑,厄恩肖醫(yī)生看的那個和埃利奧特小姐在一起的人,以及十分鐘后菲斯克警官看見的那個和埃利奧特小姐在一起的人,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兩個不同的人!”我喊了出來。
“沒錯!就是這起犯罪里的兩位同伙。沒有人試圖否認看護院不穩(wěn)定的資金狀況,沒有人真的否認埃利奧特小姐猜測有公款被挪用,而且試圖強迫財務總管來全力調查此事。很明顯,那個財務總管知道錢都到哪里去了――他那漢密爾頓花園的豪宅已經完全證明了這一點。這個看護院的院長也是挪用公款者的黨羽,而且獲利頗豐。這一點確定無疑?!?/p>
“金奈爾德醫(yī)生?”我一頭霧水地大喊。
“是,正是金奈爾德醫(yī)生。你不是要告訴我,和看護院所有挪用公款的員工在一起,他卻完全被蒙在鼓里吧?無稽之談!如果他知道他們干這個的話,他要么會阻止他們,要么就會要求分好處。這么說,他無疑是他們的黨羽之一。你承認嗎?”
“是的,我承認,”我說。
“那很好。剩下的事就很簡單了;這兩個家伙實在配不上醫(yī)生這個光榮的頭銜,根據(jù)看護院的捐助情況來看,他們偷偷摸摸把錢挪為己用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然后,他們突然被一個年輕姑娘的發(fā)現(xiàn)搞得驚慌失措,這個姑娘執(zhí)意要揭發(fā)最近幾年里這一系列的騙局。這就意味著要揭露他們兩個人,把他們搞得身敗名裂。所以,他們決定要除掉她。
“在午夜散步的名義下,她這位所謂的愛人把她誘騙到一個人跡罕至、便于下手的地方。他的同伙隨后也來了,藏在黑暗里,準備在女孩掙扎或喊叫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但突然,厄恩肖醫(yī)生出現(xiàn)了。他認出了斯特費利頓,還跟他打了招呼。這個惡棍有點不知所措,然后比較聰明的那個――金奈爾德――站出來了,和這對情侶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隨便聊了兩分鐘之后,他提醒斯特費利頓,后者是不是要去圣詹姆斯大街的俱樂部跟什么人會面。
“斯特費利頓馬上就懂了這是什么意思,而且這樣做了,跟女孩匆匆告別之后,就把她交給了他的朋友。他飛快地跑了,找了一輛馬車,把剩下的事留給朋友完成。這樣他就有不在場的證據(jù)了,再加上厄恩肖醫(yī)生的證詞,足夠混淆和誤導警察和公眾了?!?/p>
“所以,厄恩肖醫(yī)生看到的那個人是斯特費利頓醫(yī)生,而菲斯克警官看到的那個人則是金奈爾德醫(yī)生。他并沒能辨認出金奈爾德醫(yī)生,因為根本就沒人懷疑他,他的名字從來就沒和埃利奧特小姐一起被提起過。當菲斯克警官轉身離開后,金奈爾德殺了這個姑娘,然后很快就逃走了。而斯特費利頓醫(yī)生,即便他遲早會是輿論懷疑的焦點,他卻有不可推翻的不在場證明。
“我相信總有一天,看護院里的這樁丑事會被暴露,天知道到時候還有哪些事會被牽扯進來?“我走了以后,請你靜靜地回想這整件事。如果你認為我說錯了的話,明天我們見面的時候,告訴我你對這件離奇案件的解釋是什么?!彼麤]等我回答就走了,留下我在那里思索,凝視著這兩位儀表堂堂、受人尊敬的先生的照片。兩位先生的面貌躍然在照片上。剛剛有個老人大膽地指控他們是兇手,犯下了我們這個年代足以載入史冊的卑鄙謀殺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