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同安克家一樣,靠在節(jié)日里向客人們出租房屋來賺錢,至少大人們是這么對我們說的。
當這些人來看我們的房子的時候,當然這總是在節(jié)日里才會發(fā)生,我們就搬回到頂樓上的兩間屋子里居住。這時我就無法再爬到閣樓上去了,那樣會被人家發(fā)現(xiàn)。和我一樣,其他人也沒有屬于自己的空間了,是的,絕對不能讓客人們遭受噪聲的騷擾,因此我們不可以大聲談話,既不可以聽音樂,也不可以演奏音樂,甚至被要求盡可能地躺在我們那張老舊的鋼絲床上,并且盡可能地減少活動。
很好,打斗沒有了可能,而發(fā)生爭吵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但是我們當然有可能在肉體上和精神上遭受懲罰以示批評教育。在我看來,這只會導致一種結果,那就是這種行為恰恰越來越激烈。對我們而言這是一段非??膳碌?、毫無希望的時期。
因此我的兄弟們想盡了一切花招,試圖隨便加入一個青年組織,并和他們一起出去旅游。然而這將消耗掉一部分我們通過租賃房屋所獲得的收入。正因為如此他們必須將就一下,參加工人福利會組織的廉價游覽。即便是這樣,他們也必須兩個人一起前去,因為這樣的話,價格才有優(yōu)惠。
大家認為我是一個易于調(diào)教的乖孩子,因此就留在了家里。
但是我還必須承擔一項特殊的義務,那就是做一個受客人們的孩子歡迎的玩伴,陪著他們一起玩,或者干脆就得去照顧他們。做這項服務工作不會有任何人付給報酬,這是不言而喻的。
有一些客人,他們已經(jīng)是多年的熟客了。是的,我們這里總會有人租房過夜,我的父母便向他們收費,以此來賺取微薄的收入。那些客人們來這里似乎就是為了看看他們對此的依賴程度,而且看上去十分享受這一過程。因此他們竭盡全力、挖空心思地想使自己成為被人服務的對象。
我們這里有一位只身前來旅行的先生,就是這么一種人。他非常熱愛記者工作,甚至就連參加新聞發(fā)布會和收集消息也統(tǒng)統(tǒng)都需要人陪同前往;有一對夫婦總是想著要玩斯卡特①,一個老婦人和我的母親就為他們找來了紙牌。
我覺得,屠夫的老婆和他們的孩子最難對付。每到放暑假的時候,她的丈夫就把她送到我們這里來打發(fā)時間,于是一段對我來說很可怕的日子便要拉開序幕了。
不幸的是,他們的孩子和我年歲相仿,總是想讓別人陪著他們一起玩。而屠夫老婆呢,好像從來就不喜歡孩子,沒錯,她甚至會把她自己的親骨肉拋到腦后,忘得干干凈凈,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她持續(xù)不斷地撫摸我,熱情地擁抱我,親昵地愛撫我,卻把自己的孩子像一堆木頭人一樣晾在一邊,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這與她對我的態(tài)度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不過她,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她的丈夫,付款的時候絕不拖延,總是在把孩子送到我們這里來以后,就毫無怨言地把房租交了,甚至連同早餐的費用也一并支付。一到達我們這里,剛走出他那輛梅塞德斯牌汽車,就立刻將全部的款項交付到了女房東的手里。看上去好像很擔心,我們會提前把他家里的人全部送回去似的。
“您應該清楚,我想讓我的房子干干凈凈的?,F(xiàn)在我知道她在您的手里能讓我放心。一個商店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它沒人管。”
她在我們這里度過的最后一次假期卻并不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