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天色已亮，看到一片雪白，知道是在醫(yī)院里。

醫(yī)生探頭過來微笑說：“葉芳好，你胃出血，平日大魚大肉、辣椒烈酒，胃壁吃不消打敗仗投降了。經(jīng)治療后應無大礙，但需好好休息，不能再縱容自己?！?/p>

芳好點點頭。

這時，林泳洋在門口出現(xiàn)。

芳好朝他招手：“亮佳呢？”

“亮佳在二樓看產(chǎn)科，稍后即來。”

芳好歉意：“她懷了身孕還叫她操勞真不好意思，昨夜那人是她吧？”

“昨夜她陪葉太太在五樓看心臟科，葉太太聽到你入院就嚇得昏厥，她亦需留院觀察?！?/p>

芳好連忙撐起身來：“我母親現(xiàn)況如何？”

“葉太太已由看護陪同回家，你放心，她無恙，亮佳一會兒就來?！?/p>

“累壞了她?！?/p>

泳洋說：“哪里的話，我們已通知結(jié)好回來?！?/p>

“這倒不必。”

“家人有病，亦不應瞞著她。”

芳好輕輕說：“你與亮佳，真是合情合意、有情有義的一對好人?！?/p>

泳洋忸怩：“哪有你說的那么好。”

芳好閉上眼睛。

泳洋識趣告辭。一會兒亮佳來了，握住芳好的手，兩個人談了一會。

芳好問：“醫(yī)生怎么講？”

亮佳把彩色超聲波照片給芳好看，芳好只見小小豆瓣似一點，還不辨男女。

芳好不禁微笑：“可憐寸草心，難報三春暉。”

亮佳乘機說：“你不會惱怒葉太太吧？”

芳好平靜地答：“是她的股分，她愛出售，只得任她，我最多另謀高就?！?/p>

亮佳豎起一只大拇指：“說得好，真英雄?！?/p>

“只可惜我有一個狗熊胃，說起來，好像我爸，他腸胃也不好，時候一到，遺傳病統(tǒng)統(tǒng)發(fā)作?！?/p>

這時，家里老傭人送甜品來，看護立刻表示葉芳好不能吃。

亮佳老實不客氣地把清燉燕窩吃光。

芳好還想說什么，一抬頭，發(fā)覺亮佳已靠在沙發(fā)上睡著。

她叫看護替孕婦蓋上毯子，索性讓亮佳休息。

芳好一個人呆視天花板，甚覺無味，不久也睡過去。

第二天下午，結(jié)好與有成伴葉太太來看她。

結(jié)好與有成二人不知在什么地方曬得一身金棕，像帶著一團陽光走進病房，芳好不禁歡喜。她一見姐姐，便伏在芳好腹上雙臂抱住不動。

芳好笑說：“我沒事。”

葉太太坐下來伸手摸芳好面孔：“嚇死我?！?/p>

“媽你要保重?！?/p>

芳好對母親異常客套生疏，這種距離感只有亮佳一個人聽得出，亮佳知道芳好心中感受。

“你不會怪媽媽吧？”

芳好欠欠身體：“我已做得五癆七傷，再下去怕會賠上性命，為了幾件男人內(nèi)褲，好似不值?！?/p>

這正是葉太太要聽的話，她又恢復笑容。

有成送一件禮物給芳好。

那是一個小小塑膠草裙舞女，腳下鑲彈簧，撥一撥，她便愉快地舞動起來。

芳好笑了。

稍后他倆告辭，留下名貴果籃與鮮花。

亮佳輕輕說：“她是你母親，你可說出真實感受?！?/p>

芳好低下頭：“她不是一般母親，她是一名寡婦，我是長女，知道她難處，我不能忤逆她。”

亮佳哭了：“我如果有母親，也會像你那樣對她?！?/p>

芳好嘆口氣。

“結(jié)好與有成會陪葉太太去地中海。”

“那多好，金童玉女相襯之下，她真會成為王母娘娘。”

“方有賀有沒有來看你？”

“亮佳，你該回家休息了?！?/p>

方有賀沒有來。

區(qū)汝棠也沒有來。

他們找她，通常有求而來：“芳好，有一件事――”開門見山，爽爽快快，說出要求，把葉芳好當手足，一句是一句。

沒有事，自然不會握著一束花來訴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