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佳天天來看她。
“明日你可以出院了?!?/p>
“謝謝天?!?/p>
“葉太太已飛往雅典?!?/p>
“這真是一個多事的冬天?!?/p>
“今日冬至,從今日開始,白天漸漸長,黑夜慢慢短,黎明快來?!?/p>
“過幾日是圣誕節(jié),市面可好?”
“零售比去年遜百分之二十左右?!?/p>
“慘,賺也不過賺十五個百分點?!?/p>
“已經(jīng)比預期的好,許多行家將往上海度假消費,順便探路?!?/p>
“這叫十年河西,十年河東?!?/p>
過一會,芳好終于問:“公司如何?”
“照常運作。蝴蝶是少數(shù)接到明年訂單的公司,利潤雖然不高,但是可以養(yǎng)活一班伙計,符合社會經(jīng)濟運作原則,再說這是一門正當生意,聽說有三個買家正在接洽?!?/p>
芳好不語。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這個遺老,一定會被淘汰。
葉芳好會自動引退,免人家為難。
“亮佳,我派你留守到最后一分鐘?!?/p>
亮佳點頭:“我也想暫時休息,把孩子生下來,看他會說話了,再重出江湖。”
“知道買家是誰嗎?”
“有一個是新加坡商人?!?/p>
芳好黯然點頭:“新加坡人較有誠意。”
亮佳把手放到芳好的手背上。
第二天一早,她與林泳洋去接大小姐出院。
看護詫異地迎出來:“葉小姐一早走了。”
“誰來接她?”
“她自己一個人用信用卡付賬,神采奕奕離去,我看到她手中握著那個跳草裙舞的娃娃?!绷良雅c泳洋對望一眼,立刻趕到芳好家去。
匆匆按鈴,來開門的卻是家務助理,她說:“葉小姐出門去了,她吩咐我每天來澆花、開窗抹塵。”
亮佳一眼看到那個跳草裙舞的娃娃放在電腦上。
芳好分明到過家取行李。
“葉小姐可有說去了何處?”
“她沒講。”
“亮佳,讀電郵?!?/p>
一言提醒,亮佳立刻鍵入自己信箱。
“亮佳,我想靜一靜,決定一個人走開數(shù)星期?;貋頃r,告訴我胎兒是男是女,祝福,芳好?!绷良褱I盈于睫。
泳洋說:“她的確需要靜養(yǎng)。”
亮佳頹然:“大病初愈,我真不放心?!?/p>
下午,林泳洋回到公司,秘書說:“方先生找你?!?/p>
泳洋推門進去。
看到方有賀,他嚇一跳,只見他發(fā)長須長、大眼袋,憔悴得像是三日三夜沒睡過,但雙眼卻閃著興奮光芒。
房中還坐著法律顧問戚律師。
戚律師把手中文件交給林泳洋看。
泳洋接過細讀,才看到第一頁第一行,就高興得跳起來:“我們――”
“噓?!?/p>
泳洋讀下去,翻過一頁,又再讀,一臉喜色,讀畢,開心得站起來手舞足蹈。
有賀說:“不準說出去,連亮佳也不能講?!?/p>
“我明白。”
“明早我親自向芳好宣布。”
“可是,有賀――”
“我已押掉多年投資的房產(chǎn),現(xiàn)在,我要重新打工賺取月薪支付開銷。”
“有賀,芳好不知所蹤?!?/p>
“什么?”
“芳好獨自出門,沒留下通訊地址?!?/p>
有賀怔住,身體僵立,姿勢有點滑稽。
泳洋說:“有賀,我完全不明白,你那樣愛她,為什么不一早對她說明白,為什么要造成那么多錯覺?”
方有賀指著自己鼻子:“我愛她?”
戚律師站起來告辭:“這里沒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
方有賀繼續(xù)問:“我愛大小姐?”
一時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林泳洋。
“你不知道?”
他跌足,他的確不知道,今日此時被一個旁觀者一言點破。
“有賀,你為葉芳好把蝴蝶買了下來,耗盡積蓄,這樣大的犧牲,還說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