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盈連忙回酒店梳洗。

算一算，已有兩日一夜未睡，奇怪，也不覺得累，她看一看床，有點遲疑，知道不能碰，一睡就起不來了。

小郭提著一壺咖啡過來，他更慘，連坐都不敢坐，對子盈說：“杜先生乘私人飛機自上海飛來，我跟他說起保存文物一事，他很贊成?！?/p>

他已梳洗過，身上汗跡汗臊消失，又回到文明，斯文有禮，但是，子盈恍然若失。

想到這里，她忽然臉紅。

年輕真好，不眠不休，面色依然紅粉緋緋。

這時，他的手提電話響起來，他聽了兩句，答：“我們馬上來?！?/p>

他拉起子盈的手就走。

向映紅比他倆早到，親自幫杜先生斟茶。

那杜先生是業(yè)主，有最后決策權(quán)，他看過計劃，哈哈大笑。

“一定是子盈的主意，性堯兄教導(dǎo)有方?！?/p>

順水推舟，與王家多搭一層關(guān)系。

向映紅露出極端艷羨的神色來。

子盈本人有一絲惆悵：是嗎，不是她的設(shè)想優(yōu)良嗎，又只是因為舅舅？

算了，只要目的達到，管它呢。

杜先生只能逗留一小時，他簽了字，以茶代酒：“預(yù)祝計劃成功?！?/p>

沒有人把燒焦田螺車及棺木的事告訴他。

岑寶山陪著他的大業(yè)主一陣風似地卷走。

大家這時忽然從心底累出來，癱在沙發(fā)上不愿動彈。

子盈說：“我出去一趟?！?/p>

向映紅笑問：“你還走得動？”

“去把好消息告訴盛大叔。”

向映紅嗤之以鼻：“他們！”

“你好像一直不同情他們。”

“我實事求是，建設(shè)城市，發(fā)展國家，我國五千年歷史，地面上，往下掘，不知多少古物，大半國寶級，一不能改進民生，二不能提高國家聲望，依我看，用處不大，倒不如新建設(shè)有用。”

郭印南不想她們深入討論：“子盈，我陪你走一趟?！?/p>

他們一到地盤，盛大叔就叫人放起鞭炮來。

一時紅紙屑四濺，非常熱鬧。

大叔雙眼紅紅，他開玩笑似地輕輕對子盈說：“事情解決，我明天做什么好呢。”

子盈頑皮地笑笑：“你可去策劃抗議另一宗文物拆卸呀?！?/p>

一言驚醒夢中人，他又露出笑臉。

動土機、鏟泥車又再開出來。

大家松一口氣。

子盈說：“我肚子真的餓?！?/p>

“我?guī)闳コ院玫摹！?/p>

他們在街角就坐在圓凳上，小販盛出一碗咖喱牛肉粉絲，光是那香味，就叫人垂涎三尺。

“上海怎會有咖喱？”

“同香港一樣，大都會各族裔眾多，印度人叫紅頭阿三，俄國人叫羅宋癟三?！?/p>

“嗯，嗯?！弊佑淖鞗]有空。

然后，她回到旅館，與母親通過電話，嘭一聲倒在床上，睡了整整8小時。

是向映紅把她推醒：“子盈，醒醒，帶你去觀光?！?/p>

子盈揉揉眼，慵懶地靠在床上。

向映紅看著她：“我是你，就不會這樣辛勞工作?！?/p>

“我想靠自己?！?/p>

向映紅嗤一聲笑：“靠自己？”

子盈納罕：“我的確是靠自己?！?/p>

“是嗎？我還以為你靠家勢，父母栽培你往外國受最好的教育，然后，舅舅是赫赫有名的性堯先生，喂，你靠自己？”

她言之有理，子盈并不動氣。

“不過，比起一般香港女，你算用功上進的了?！?/p>

“咦，港人一向聰明勤力。”

“瞎！”

“你有不同意見？”

“港人這幾年被過去的勝利沖昏頭腦，疏懶得很，會說英語、會穿名牌、會看日劇，自以為是高級華人，中國、東南亞都要朝他拜，老實說，這些日子，大家也進步了?，F(xiàn)在看，不怎么樣?！?/p>

“嘩?！?/p>

“港人已不能吃苦，不懂應(yīng)付危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