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手上那些資產(chǎn)呢?”
“他是老香港,他怎會聽我說。”
子盈看著角落放著兩只行李箱。
“你要出門?”
高戈點頭:“我到舊金山去看看。”
“一去多久?這個時候出門?不理程柏棠了?”
“不知道,有機會就不回來了?!?/p>
子盈瞪著她。
“子盈,別這樣看我,程柏棠叫我拿私蓄出來幫他,我能不走嗎?我也不過是一名伙計?!?/p>
子盈說不出話來。
“子盈,再見?!?/p>
這時,有人上來,替她挽起行李出門。
她轉(zhuǎn)過頭來說:“不要怪我,子盈,你不是我,你不知我的難處,換了你是我,你也會這樣做?!?/p>
她披上紫貂大衣,匆匆跟那人走了。
整間辦公室只剩玉妃。
“玉妃,你為什么不走?”
“我來收拾雜物?!?/p>
她把案頭裝飾放進紙箱里搬走,鎖上柏棠公司大門。
子盈發(fā)呆。
自幼她就到父親公司進出,滿以為這是一塊磐石,誰知一場龍卷風(fēng),連根拔起。
她一個人坐在樓梯間良久,不得不回家去。
阿娥告訴她:“郭先生在書房等你?!?/p>
自從在上海送過金表之后,阿娥百分百接受了小郭。
“印南?!弊佑曇翎葆?。
“你知道了?”他握住她的手。
“知道什么?”
“華南結(jié)業(yè)?!?/p>
子盈張大了嘴,像個受驚的孩子。
“你我失業(yè)了,公司連遣散費都付不出來,岑先生躲到夏威夷去,崇明島那工程也已停產(chǎn)?!?/p>
“杜步民呢?”
“他負債十余億。”
子盈喃喃說:“這是我第一份工作,出師未捷身先死。”
郭印南卻笑:“華人就是這點好,五千年歷史,無論什么遭遇先人都有經(jīng)歷,均有恰當(dāng)?shù)男稳菰~。”
子盈問:“怎么辦?”
“子盈,不怕,市道有上有落,其實肥皂泡吹得那么大,終有一日破裂,只是錢遮眼,看不清,盛極必衰,否極泰來,生生循環(huán)不息。”
王女士剛巧經(jīng)過書房,聽到年輕人這樣說,不禁點頭,說得好,有智慧。
子盈嘆氣:“可是,情況從未這樣糟糕。”
“嘿,事情還可以糟一百倍。”
“不,街上像世界末日般。”
“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得到工作?!?/p>
“你可是家庭經(jīng)濟支柱?”子盈替他擔(dān)憂。
“家父家母都有穩(wěn)定職業(yè),還有大哥大嫂,他們都教書。”
王女士心中呵一聲,原來書香世家,一屋教書先生。
“做過失業(yè)大軍,我也要考慮教書?!?/p>
王女士忍俊不住,速速走開。
忽然聽到門鈴響,阿娥去開門,說半晌,進來報告:“是跑馬地公寓租客佘先生?!?/p>
王女士納悶:“我一向交給租務(wù)公司負責(zé),他為什么找上門來?”
“讓不讓他進來?”
“佘家租跑馬地有七年了,去年孩子進了大學(xué),可見住宅風(fēng)水不錯,請他進來,看他有什么事。”
那佘先生是老實人,一臉沮喪。
他一見房東就說:“王小姐,我過不了年?!?/p>
“坐下慢慢說?!?/p>
阿娥連忙給他一杯熱茶。
“王小姐,我在公司做了15年,一直領(lǐng)租屋津貼,竟未想過置業(yè),公司忽然減薪,孩子還未畢業(yè),我捉襟見肘,不知怎樣才好。”
這回是子盈經(jīng)過會客室聽見有人告苦,不禁呵的一聲。
“我已欠租兩月,生怕租務(wù)公司趕我走,王小姐,特來找你寬容,請幫一個忙?!?/p>
連阿娥都嚇得心驚肉跳。
這個在日資百貨公司工作的房客從未試過欠租,今年發(fā)生什么事?
王女士問:“你想我怎樣幫你?我并無諷刺的意思,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做:以往20年,只有年年加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