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陽光下看著格斯。小狗崽的腿短短粗粗,憨態(tài)可掬;他把一只螞蚱摁在地上,含進嘴里玩,緊接著就惡心得直晃腦袋,舔了舔自己的肋骨。他歪著腦袋,正準備用脖子把螞蚱悶死,突然注意到埃德加的祖父在一旁看著,他的鞋跟踩在土路車道上,腳尖沖著天。小狗弓起背一跳,裝作吃了一驚,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似的。格斯急急忙忙地趕上前,打算仔細看看,可是一路上竟然摔了兩個跟頭。
約翰·索泰爾心想,這個小農場挺可愛。
這下他可有一大堆事情要跟妻子解釋了,小狗格斯的問題看來倒是最微不足道的。
事實上,家里頭也只鬧騰了一陣,沒過多久就平息下去了。只要愿意,埃德加的祖父就能變得熱情煥發(fā),讓人心醉神迷,況且這本來就是瑪麗被他吸引的原因之一。他能繪聲繪色地描述出未來的圖景。另外,他倆已經在瑪麗父母家住了一年多,她和約翰一樣,也很想早點搬出來自立門戶。通過信件和電報往來,他們買下了那片地。
這些事埃德加小時候就知道了,因為他父母把最重要的文件都收在臥室壁櫥深處的一個彈藥箱里頭。彈藥箱是軍用的那種灰色,側面有個大搭扣。箱子是金屬做的,所以不怕老鼠。他們不在的時候,他會偷偷把箱子拖出來翻看里面的東西。那里頭有他們的出生證明、結婚證明,還有購買這片地產的契據(jù)和交易記錄。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封電報--厚厚的紙已經泛黃,抬頭處印著西聯(lián)電報公司的標志;電報內容只有六個詞,一條條用膠水粘在電報上:同意 出價 合同 事宜 請詢 亞當斯基。亞當斯基是舒爾茨先生的律師;箱子里的幾份文件上都有他的簽名。年深日久,把幾個詞粘在電報紙上的膠水已經干結,每次埃德加偷偷把電報摸出來看,就會掉下一個詞來。最先掉下來的是合同,接著是事宜,然后是請詢。到最后,埃德加再也不把電報往外拿了。他害怕哪一天等同意也飄飄蕩蕩地落到自己腿上,他們家對這片地的所有權就得被收回去。
那幾個脫膠掉落的詞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扔掉似乎不對;所以他就把它們丟進彈藥箱里頭,希望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