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連連擺手:“你就別操他們這份心了,丁五爺,咱們揚州城里的這幾位大老爺,愁的就是沒地方浪費!”
“也對,”丁五點點頭,嘴里嘀咕,“龍須宴……我還真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姑娘,敢夸下這般??凇!?/p>
“喲,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說到這里,跑堂意識到自己言語間有閃失,眼珠子一轉(zhuǎn),連忙補充,“不過丁五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這點事擱你這兒不算什么……”
丁五又是笑笑,不作聲,喝了半杯茶之后,起身走了。
跑堂的目送他離去,隔著衣服摸那一錠銀子,越摸越有感覺,不禁笑逐顏開。他摸得出神,以至于有人從身后拍了他一下,他都沒有反應(yīng),拍了第二下,他才猛然扭過頭來。
這是一名愛敘閑話的熟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小開子,是不是今天熱水格外燙???”
“原來是沈爺,”跑堂的咧開嘴說:“燙也不燙,不過意料之外的東西,多少都舒服,咱打雜的成天弓著腰聽人使喚,不就是圖著多來幾位這樣的客人嘛!”
“多來幾位?我看你是不知道這人的名頭吧!”
跑堂的楞了楞,點頭說:“這倒是,我還不知道這位丁五爺是什么來頭?看上去窮酸,出手卻不小氣。”
這位沈爺嘿了一聲,說:“嘶馬鎮(zhèn)上的九千歲你可知道?”
“沈爺你這是拿我開涮呢?九千歲蔡標(biāo)他再厲害,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沈爺放低了聲音說:“今天這個丁五爺,比九千歲更厲害!”
“不可能!這年頭,能比九千歲厲害的,只有一個了,哪里會是丁五爺?”
“我問你,比九千歲厲害的叫什么?”
“還用問,當(dāng)然是洪門的大山主、嘶馬鎮(zhèn)上販‘砂子’的徐寶山??!”
“對,徐寶山是山主,而你今天見的這位老爺,就是他的三大副山主之一,丁賓狐,徐寶山做的事情,有一半以上都是他出的主意,你說他是不是比九千歲更厲害?”
跑堂的知道這沈爺雖然愛說閑話,卻不是個空穴來風(fēng)的人,他一聽這話,心里已經(jīng)開始慌了,可嘴上還是強辯:“他明明跟我說他叫丁五……”
“難道還要告訴你真名,讓你一下就知道他是一個販私鹽的副仗頭?”
跑堂這下是真的相信了,左瞅瞅右瞅瞅,低聲問:“沈爺,我今天就是跟他說了個龍須宴的事情,不會惹什么禍吧?”
沈爺搖頭:“這誰也不敢保證,丁賓狐心機不可測,萬一你哪句話讓他不開心,記了仇,興許明天我再過來,你已經(jīng)橫尸街頭了……難道你忘了,上次阮拐七是怎么死的?腸子都被拖出來了!”
“阮拐七那是背后說人長短……我這就是說一下為什么鯉魚鯰魚漲價,總不至于得罪他吧?”
“嘿,”沈爺敲了他一下,“你真以為龍須宴就是把鯉魚須割下來炒炒?”
跑堂的摸著腦袋問:“不然還干什么?”
“我跟你說,這宴席絕對詭異,新來的姑娘神神秘秘,光聽聲不露臉,很不簡單,街上早就有傳聞了——”
沈爺湊到他耳朵跟前一字一句地說,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還未出口就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一般。
末了還說:“等著瞧,這背后肯定要發(fā)生血案?!?/p>
跑堂的腿直哆嗦,不知怎地就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