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從來沒有聽過羅貝爾這個人。我也不認識姓科瓦克斯的匈牙利長腿美女，我現(xiàn)在不想聽，以后也不想再聽到未經(jīng)證實、未經(jīng)發(fā)表的理論。這些理論在我腦子里有如塔鐘般當(dāng)當(dāng)作響。我也對身穿紗麗、鬼魅似的吉妲·皮爾遜的橄欖色光滑香肩完全沒有興趣。我真正知道的是：在你之后，還沒有人有必要知道，這個軍人的身體里面住了一個膽怯的小孩。

伍德羅需要讓自己分心，因此花費大量精力來研究教堂窗戶。男性圣人，全是白人，沒有布盧姆。特莎在世的話一定會氣炸。紀(jì)念堂的窗戶緬懷的是一個漂亮的白人男孩，身穿水手服，象征性地由可愛的叢林動物包圍起來。土狼厲害的話，十公里以外就聞得到鮮血。淚水有再度潰堤的危險，伍德羅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圣安德魯老兄身上，酷似男仆麥福森。我們當(dāng)年開車帶兩個兒子和麥福森到奧湖去釣鮭魚。銳利的蘇格蘭眼睛，草莽型的蘇格蘭胡子。他們會把我們當(dāng)做什么看待呢?他遐想著，將模糊的視線轉(zhuǎn)移到群眾中的黑色臉孔。當(dāng)年我們究竟以為自己在這里做什么?一面推銷我們的英國白人上帝，推銷我們的蘇格蘭白皮膚圣人，而我們卻一面將這個國家當(dāng)做遠放的中產(chǎn)階級搞換妻俱樂部的游樂場?

“就個人來說，我是想加以補償?！蹦闳绱嘶卮?。這時我站在穆薩葛俱樂部的地板上以挑逗的語氣問你同樣的問題?？墒悄阆騺矶紩诨卮鹬跋确磫栁遥o我好看：“伍德羅先生，那樣的話，你在這里做什么啊?”你質(zhì)問。樂隊演奏的音樂嘈雜，我們不得不緊靠著對方跳舞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對，那是我的乳房，在我有膽子向下看時你的眼睛這樣說。對，那是我的臀部，你摟住我的腰回旋舞動。要看的話也沒問題，盡情讓你的眼睛看個夠。多數(shù)男人都愛看，你也沒有必要努力去特立獨行。

“我猜我真正在做的事，是幫助肯尼亞人善用我們給他們的東西?！蔽乙宰源蟮目谖谴舐曊f，希望蓋過音樂，這時我感覺到你的身體僵硬起來，幾乎在我講完整個句子前就滑出我的掌握。

“我們連個鳥蛋都沒給他們!是他們拿走的!是拿槍搶走的!我們什么也沒給他們——什么也沒有!”

伍德羅猛然轉(zhuǎn)身過去，身邊的格洛麗亞也做出同樣的動作，而坐在走道另一邊的科爾里奇夫婦也是。教堂外傳來一聲尖叫，隨后是很大、很多玻璃樣的東西破碎的聲響。從敞開的門口伍德羅看到前院的大門被兩個身穿黑色西裝、嚇壞了的司事拖著關(guān)了起來，這時頭戴鋼盔的警察沿著欄桿形成人墻，雙手揮舞著尖端以金屬制造的防暴警棍，有如棒球選手在做揮棒前的熱身動作。街道上，原先有學(xué)生拖來一棵樹，這時燃燒起來，旁邊有幾部車子四腳朝天，里面的人也嚇得不敢爬出來。在群眾的鼓動之下，一輛閃閃發(fā)亮的黑色沃爾沃大轎車，和伍德羅的車很像，被一群年輕男女從地上搖搖晃晃地抬起。車子升起，向前猛沖，翻車，先是側(cè)翻，然后四腳朝天，最后落下，發(fā)出巨響，在車主身旁陣亡。警方開始還擊。不管他們到目前為止一直在等什么，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前一秒鐘他們還在閑晃，如今殺出一條血路，痛打四下奔逃的烏合之眾。前進的動作稍停，是為了對被打倒在地上的民眾繼續(xù)亂棒攻擊。一輛面包裝甲車開過來，六七個流血的身體被丟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