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年紀(jì)都很輕嘛,對不對?”佩萊格里以縱容的口氣說,恢復(fù)了哀悼的語調(diào)。
“新來的嗎?他們當(dāng)然很年輕。”
“是你在內(nèi)羅畢遇到的那兩個小警察。年輕又饑渴,愿上帝保佑。我們以前也是那樣?!?/p>
“我倒覺得他們相當(dāng)聰明?!?/p>
佩萊格里皺皺眉頭,一面嚼著東西?!按骶S·奎爾是你什么人?”
“我侄子?!?/p>
“我們上個禮拜簽下他了。二十一歲而已,不過現(xiàn)在如果不那么早簽,怎么拼得過倫敦市?我干兒子上個禮拜開始在巴克萊銀行上班,年薪四萬五,外加獎金。呆頭呆腦的,還乳臭未干?!?/p>
“戴維真厲害。你不說我還不知道。”
“老實(shí)講,格里德利能作出那樣的決定也真了不起,把那樣的女人送到非洲去。他和外交官交過手,很懂狀況。那邊有誰會認(rèn)真看待女警?莫伊的手下才不理呢?!?/p>
“格里德利?”賈斯丁重復(fù)一遍,腦海中的迷霧逐漸散去,“不會是法蘭克·阿瑟·格里德利吧?那個負(fù)責(zé)外交安全工作的人?”
“同一個人,上帝保佑我們。”
“可是,他那個人笨到底了。我在禮賓司上班的時候就和他交過手。”賈斯丁聽見自己的嗓門超出俱樂部允許的分貝,趕緊壓低下來。
“從脖子以上都是木頭做的?!迸迦R格里以好心情說。
“他到底為什么要調(diào)查特莎的命案?”
“從小竊案到重大刑案。專辦海外案件。你也知道條子是什么德性。”佩萊格里邊說邊在嘴巴里塞滿蝦和面包加奶油。
“我知道格里德利是什么德性。”
佩萊格里一面嚼著蝦,一面以八股式的電報文體敘述:“兩名年輕警官,一男一女,認(rèn)為自己是羅賓漢。眾所矚目的案子,全球?qū)⒔裹c(diǎn)集中在他們身上。開始看見自己的大名在鎂燈光下扶搖直上?!彼{(diào)整一下系在喉頭的餐巾,“所以他們編出幾套理論。如果要讓半調(diào)子的上司另眼相看,提出一套高明的理論是最好的辦法?!彼攘怂?,然后以餐巾一角猛擦嘴?!捌髽I(yè)暗殺——貪污瀆職的非洲政府——跨國財(cái)團(tuán)——厲害!運(yùn)氣好的話,他們說不定能在電影里演上一角?!?/p>
“他們認(rèn)為是哪個跨國財(cái)團(tuán)?”賈斯丁問,拼命不理會特莎的命案搬上大屏幕這種令人反胃的構(gòu)想。
佩萊格里抓住他的視線,打量了一會兒,微笑,然后再度微笑?!半S便講講而已,”他以否定的口氣解釋,“別當(dāng)真了。那兩個年輕的條子從第一天就跟錯線索了,”他繼續(xù)說,在服務(wù)生添水的時候讓開,“賤啊,老實(shí)講,真他媽的賤啊。不是說你,馬修老弟——”這句話是對服務(wù)生說的,以展現(xiàn)對弱勢民族的同胞之愛——“幸好也不是對這個俱樂部任何一個會員說的?!狈?wù)生逃開了,“有五分鐘的時間,想把罪推到桑迪身上,信不信由你。什么蠢蛋理論,說桑迪愛上特莎,醋勁大發(fā),找人把他們兩個殺了。這條線索他們查不下去了,才朝陰謀理論著手。全世界最簡單的做法,精心挑出幾個事實(shí),湊在一起,聽聽兩三個悶氣無處發(fā)泄的人告密,再丟進(jìn)一兩個家喻戶曉的名字,就能編出你要的狗屁故事。編成特莎做過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說出來的話。你嘛,應(yīng)該全都知道才對?!?/p>
賈斯丁茫然搖搖頭。我沒聽見。我又回到飛機(jī)上,這一切是個夢?!翱上也恢??!彼f。
佩萊格里的眼睛非常小。賈斯丁以前沒有注意到?;蛘咚难劬Υ笮『軜?biāo)準(zhǔn),只是在敵軍開火時能夠順勢縮水——就賈斯丁所能判斷的范圍之內(nèi),所謂敵軍是任何能抓住佩萊格里的話來反問的人,或是能將對話方向引入他沒有事先了解過的領(lǐng)域的人,這些都是他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