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們沐浴在從棱線升起的朝陽下,開始我們的辛潔克之旅。橡皮艇底傳來水的觸感,飛濺的水花、周遭不斷變化的風(fēng)景。終于來到這條我們約定了好幾年的河。辛潔克的緩緩流水像水晶般透明,每到大轉(zhuǎn)彎的地方,極北的原野光景也跟著來個大回轉(zhuǎn)。順著水流,我們也融入這雄偉的大自然里。
我們一邊劃著船,一邊天馬行空地隨興暢談。有人開始新的話題,聊完后大家又停下來瀏覽兩岸的景色,想聊就聊,想停就停。接近黃昏時,找個好地方扎營,度過每個值得回憶的美好夜晚,也是很重要的事。
一天下午,我們把橡皮艇??吭诎哆?,分頭走進原野去找一個叫做“最后之湖”的小湖。
半世紀前,阿拉斯加有一位名叫阿道夫.穆利的傳奇生物學(xué)家,后來成為美國自然保護運動先驅(qū)。穆利英年早逝,他的遺孀瑪格麗特晚年寫了一本《兩人的極北》,是所有向往阿拉斯加的人必讀的經(jīng)典,其中有一章便提到辛潔克河。穆利夫婦年輕時,曾經(jīng)在“最后之湖”的河谷度過一個夏天。湖的名字是瑪格麗特取的,她是希莉亞的老朋友,已屆九十高齡,現(xiàn)仍獨居在懷俄明州的山中小屋。
“出發(fā)前,我給瑪格麗特打了通電話,告訴她我們要去辛潔克河。她很懷念地說:‘幫我看看最后之湖還是不是老樣子?!?/p>
我們照著地圖走向山腳,這天萬里晴空,是健行的好日子。途中如果看見馴鹿角或是只長在動物糞便上的壺蘚,我們就停下來休息片刻。走過廣大的殘雪地帶,穿越黑云杉林,湖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那就是“最后之湖”。
希莉亞與吉妮肩并肩地在湖邊蹲了下來,看著在湖面悠游的兩只紅喉潛鳥??雌饋砗孟裼泻荛L一段時間都沒人到訪過這個湖,我突然想起希莉亞說:“去‘最后之湖’對我們來說,像是朝圣一般?!?/p>
第二天,有狼出現(xiàn)在我們扎營的地方,那是我們渡過辛潔克河的時候。
“有狼!”邁克小聲地叫著。等希莉亞與吉妮注意到的時候,那只狼就跑進草叢里不見了。我環(huán)顧四周,祈禱狼再度出現(xiàn)。突然,狼又出現(xiàn)在前面的山丘上,與我們對看了一會兒,才又消失在對面的山谷。
在辛潔克與狼的相遇,為這趟旅程劃下美好的句點。我覺得這頭狼似乎是趁著這兩位阿拉斯加一代先驅(qū)的最后之旅,特意來會會她們的。孩子會長大成人,然后老去,在人的各個時期,大自然都會捎來各種訊息。希莉亞與吉妮看見的狼,是否對她們傳達了些什么呢?
我們再次乘上橡皮艇,前往河的下游。辛潔克,這條約定的河在我的記憶中繼續(xù)流著,未來回想起來,仍將是無限的懷念。“再過一兩百年,辛潔克的河谷會變得怎樣呢?”吉妮劃著船槳叨念著。我們各自在腦海中尋找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