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針,不知什么時候我睡著了,那段時間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更也許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也許是過了四個小時,也許是五個小時??傊矣X得那個夢太長了,在那里,沒有現(xiàn)實中的思想壓力和負擔(dān),只有靜靜的睡眠,讓我覺得幸福。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十二點三十分,只見爸爸趴在床邊,看守著液體。媽媽已經(jīng)累得坐在板凳上睡著了,見我醒來,爸爸揉了揉犯困的雙眼,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說:“別著急,這是最后一瓶,快了。”
我輕輕地點點頭,看著他們疲倦的身體,無精打采,像是打蔫了的葉子,心中的那種痛楚,我說不清。
這樣的付出得到回報了嗎?透過壁燈那昏暗的光,暗談的黃色不由讓我的心里多了一些悲涼。
不一會兒,我輸完液,歷時十六個小時的痛苦“奮戰(zhàn)”,我勝利了!不過這只是一周期化療中五分之一的困難。
拔下針頭的那一刻,心里暗自高興著,可是我的胳膊已經(jīng)腫得像個豬蹄了,爸爸早就準備好了熱水要給我熱敷,說這樣可以促進血液循環(huán)。
深夜里,有誰會知道有這樣一個彎著腰的父親在一遍一遍地給自己的女兒換著熱毛巾呢?媽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知道她有多么想幫忙,可就是動不了,因為她太累了。這一年里她飽受了一位普通母親從未受過的痛苦和煎熬,她是那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媽媽以前就身體不好,總是靠藥維持著,一年多的勞累和打擊,讓她更是大不如前。
一遍又一遍的熱敷,也許是幾十遍,甚至是幾百遍,不計其數(shù)的來回,終于讓我“胖胖”的胳膊“減肥”成功了。
不記得是什么時候,只知道是很晚很晚,一切都弄完了,爸爸要媽媽回家休息,他留在這里陪我。而媽媽執(zhí)意不肯,說不放心。他們相互推讓著,好久,好久……
“不要說了!你們不用陪我,我要一個人在這!你們在這我會休息不好,睡不著的?!笨粗麄兓ハ嗟剡w就,我只能漠然地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一句句的斥責(zé)聲似乎讓他們有些傷心,但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說,他們是不會離開的。
“快走吧,我都困了!”為了讓他們死心,我的語氣加重了,因為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他們離開回去休息,大概這是唯一的辦法吧。
他們穿好了衣服,慢慢地移動著腳步,走向門外。臨走前還不忘百般地叮嚀和囑咐:“夜里涼,記著要蓋好被子,如果難受,記著穿好衣服再去叫護士……”
關(guān)上床頭的燈,他們走了。
而那道門也死死地擋住了我留戀他們背影的權(quán)利,也許這樣會好些吧,安靜的走廊在這個深夜里沒有別人,只有這一對夫妻拖著疲倦的身體趕在回家的路上。
我想說:爸爸媽媽,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可一切都沒來得及。
夜,靜悄悄的,而黎明的陽光卻不會因此而遲到一分。
早晨,我迎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拿來了早飯,在那里等我起床了。強忍著吃過早飯后,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化療。
總覺得,每一天的日子都在周而復(fù)始地繼續(xù)著,沒有絲毫的變化,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臨近中午的時候,姐姐送來了一個精美的密碼本,那上面是我最喜歡的卡通圖案,她說這是送給我的。
想著關(guān)心我的姐姐和疼愛我的爸爸媽媽,我決定用它作為我的生活存折,在那潔白如雪的本子上,我毅然地畫上了十六個美麗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