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頭青年在后面輕輕推了一把:“上吧上吧!”
鐵漢踉蹌一下,連蹬帶爬上了警車,坐上警車后排。兩名檢察院的人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大個頭青年一步撂上警車前座。警車“嗚”地一聲駛出小區(qū),駛向夜幕下空曠寂寥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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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昏黃的街燈,依稀看到順陽區(qū)檢察院大樓正在裝修。鐵漢下了車,抬眼望去,高高的腳手架縱橫交錯,把夜空分割成許多不規(guī)則的圖形,顯出幾分鬼魅般的猙獰。院內(nèi)黑黢黢的,一片狼藉。鐵漢高一腳低一腳踩著地下的棍棍棒棒,摸著黑穿行了好一陣,被人帶到了一間剛剛裝完隔音布的審訊室前。
大個頭青年沒再過來。
審訊室射出一道刺眼燈光。鐵漢從黑暗處突然來到刺眼的燈光下,頓感眼睛不適。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舉步踟躕,只聽后面有人催促:
“進去耶!先坐一坐哩?!?/p>
鐵漢停了片刻,待視力恢復后,極不情愿地走進審訊室。審訊室里彌漫著強烈的油漆氣味,他聳了幾下鼻子,在審訊室里來回走了幾步,而后在一張茶幾邊坐下。
甫一坐定,一個矮小精瘦戴著眼鏡的男人走進審訊室。他瞧了瞧鐵漢,想跟他打招呼,不料剛張嘴就聽到室外有腳步聲。這人忙環(huán)顧室壁大聲道:“喲,這屋里一股生漆味道,嗆鼻子。”
跟著又走來一個人。此人武武敦敦,蓄著平頭,也戴副眼鏡。鐵漢認識此人,他叫朱軍,是宋媛同學艾珍的老公,不久前鐵漢還陪宋媛到他家打過牌。不過他沒跟朱軍打招呼。他明白,在這種場合跟熟人打招呼是不合時宜的。
朱軍立在門邊看了看鐵漢,像壓根兒不認識一般,他低聲對精瘦男人嘀咕幾句,轉身走了。
精瘦男人夸張地嗅了幾下鼻子,干咳幾聲,自言自語:“哎呀,這屋里味道好難聞?!倍筠D身拎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
鐵漢心里明白:這叫監(jiān)視。他心里怪不是滋味,臉麻麻的,心律漸漸加快。
院子里一陣躁動之后,漸漸復歸平靜。
鐵漢的心忐忑著,反復揣想:“究竟是什么事呢?檢察院有沒有弄錯喲……”
精瘦男人瞧瞧過道無人,突然對鐵漢輕聲道:“鐵局長你莫急,問題不大的?!?/p>
鐵漢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場合下,這個人會向他透露這樣的信息。
他驚奇地問:“你是?……”
“我叫丁峰,和你愛人宋媛是同班同學?!?/p>
有如茫茫大海中忽然漂來一根稻草,鐵漢立即緊緊抓?。骸拔揖烤褂惺裁磫栴}喲?是貪污了還是受賄了,值得你們這樣大動干戈?”
丁峰扭頭瞧瞧過道,壓壓手示意鐵漢輕聲,而后做神秘狀輕聲道:“據(jù)我所知,是政治因素,估計問題不大……”
“政治因素?!”鐵漢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叫政治因素?怎么是政治因素?我又不和別人爭長論短,我礙著誰了?問題不大……問題不大也是問題呀!可我反三復四地想,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我的屁股干凈得很哩!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丁峰正欲再說什么,過道上又響起了腳步聲。他趕忙輕咳一聲,斂容正色,將雙腳夸張地蹬在門框上,雙眼微閉做瞌睡狀。
朱軍拿著一疊筆錄紙走進審訊室,盛氣凌人地瞅了鐵漢幾秒鐘,扭身踱起步來。踱了幾步忽然問:
“鐵漢,你知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窗涯憬衼???/p>
鐵漢搖搖頭:“我不曉得,正要問你哩!”
朱軍輕蔑地笑笑,忽又板起臉道:“這樣吧鐵漢,我們就不繞圈子了。你把你任順陽區(qū)旅游局局長和兼任紅河旅游開發(f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期間的經(jīng)濟問題一個一個寫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