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漢抬眼瞧瞧朱軍,忍著心中的憤懣沒有做聲。
朱軍邊踱步邊說:“你今天寫出來的,算是你主動交代的,今后處理的時候可以從寬。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希望你不要錯過……”
不待朱軍說完,鐵漢忍不住接口道:“我有什么問題需要交代?你們這不是訛詐人嗎?告訴你,我沒有任何經(jīng)濟問題?!?/p>
朱軍突然在鐵漢面前站定,手指幾乎點在鐵漢的臉上,聲高八度:“你敢說你沒有任何經(jīng)濟問題?你能說這樣的干凈話?你把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朱軍說著,轉(zhuǎn)身面對丁峰,“你把他說下的話給我記下,一字不漏,”忽又轉(zhuǎn)向鐵漢,“你再說一遍,你把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鐵漢騰地站起身,瞪圓雙眼沖朱軍一字一句地道:
“我有沒有經(jīng)濟問題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嗎!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在任順陽區(qū)旅游局局長和兼任紅河旅游開發(f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期間,沒有任何經(jīng)濟問題!”
朱軍愣了愣,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我說你們這些人啦,一個個全是這個德行。什么呢?不見棺材不流淚!開始叫你們主動交代,你們都咬斷鐵釘鴨子死了嘴巴硬,最后問題一出來,一個個哭哭啼啼要求寬大處理。我們是吃這碗飯的,像你這樣的人見得多了?!?/p>
“簡直是羞辱人!”鐵漢心中怒火陡然升騰。他怒目而視,本想跟朱軍大吵幾句,可轉(zhuǎn)念一想:“跟他吵有什么意義呢?”于是,他垂下眼簾,語氣緩和地說:
“朱軍啊,在這樣的場合我本不應該和你攀朋認友,可為了說話方便我冒昧叫一聲你的大名。你老婆艾珍和我老婆宋媛是同學又是好友,我們打交道已經(jīng)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的為人處世別人不知道,難道你朱軍還不知道?我向你保證,我沒有任何經(jīng)濟問題。同時我也提醒你,你們千萬別弄錯了?!?/p>
朱軍一時語塞,想了想,語氣低緩地說:“好吧,該說的我都說了,紙筆擺在你面前,寫不寫由你,怎么寫也由你。你看著辦吧?!?/p>
朱軍說完,一扭身走了。
鐵漢瞧著朱軍的背影,一腔憤懣無處發(fā)泄。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平日兄弟長兄弟短的親熱得不得了,關(guān)鍵時刻一根頭發(fā)絲遮得住臉!
這里是什么地方,鐵漢心里很清楚。這個時候鬧脾氣發(fā)火是不起作用的,他坐在茶幾前一動不動,出了幾口粗氣,慢慢平靜下來,細細清理思路:“我有什么經(jīng)濟問題呢?”
思前想后,不得要領(lǐng),蒙受不白之冤的委屈情緒逐漸又回來了,忍不住長嘆一聲。
坐在門口的丁峰見鐵漢氣得滿面鐵青,忍不住勸道:
“叫你寫你就寫吧。有問題你就寫問題,沒問題你就寫沒問題,總不能讓人家說你態(tài)度不好嘛?!?/p>
鐵漢沒好氣道:“沒有問題有什么好寫的?!?/p>
丁峰意味深長地說:“你想想吧……這是個姿態(tài)問題?!?/p>
鐵漢瞧瞧丁峰,心里揣想:丁峰這人看樣子生得細眉小眼,可在這種場合下能夠冒著風險透露一星半點的信息,真是難得。憑這一點判定,丁峰還有人情味。既然他暗示“有問題寫問題,沒問題就寫沒問題”,總有他一定道理。于是他拿起筆,在筆錄紙重重寫上一句話:
我在任順陽區(qū)旅游局局長和兼任紅河旅游開發(f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期間,沒有任何經(jīng)濟問題。
寫完后,他坐在那里閉目冥思,對丁峰說的“政治因素”進行急速解讀。會有什么政治因素關(guān)聯(lián)著我呢?我沒有政治野心,自然不會在官場上與別人斗個你死我活。不過大陽市實施“旅游帶動”戰(zhàn)略,旅游局長的位子顯得很重。改制后的紅河旅游開發(fā)股份有限公司如今正如日中天,每年有近三千萬的營業(yè)收入進賬,其董事長的位子肯定也讓人眼饞??蓡栴}是,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個職位上,調(diào)到區(qū)文聯(lián)那個清水衙門去了。狡兔既死,走狗亦烹,還會礙著誰的事呢?誰還用得著下這般毒手呢?鐵漢搜盡枯腸,怎么也想不通。